“陛下息怒！”苏正看着暴跳如雷的沈从泽，轻轻叹息一声，“凌王有恃无恐，留着那个女人用处也不大。”
沈从泽不接话，那样子，不爽的很。
他留着陈思思，自然有他的道理。
看着他紧握拳头，额头青筋暴起，苏正似乎想到了什么：“陛下难道是要想……勤王？”
也吓了一下。
这年轻帝王真的是疯狂。
这可不是小事。
虽然苏正也很想弄死沈萧墨，可也是徐徐图之。
更不会冒险。
“勤王是最好的理由。”沈从泽却完全不在意，在他看来，沈萧墨势力太强大，手握重兵，是就威胁到了他的帝位，不想办法掐住，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里。
就拿处置北狄新君一事，他提出的意见，直接就被沈萧墨在朝堂上否决了。
这根本就是不给他这个帝王半点面子。
仿佛朝堂上，是他沈萧墨的天下。
让沈从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傀儡皇帝。
苏正也是半晌才缓过情绪来，更是千头万绪理不清。
他觊觎顾家那把可以开启前朝宝藏的钥匙，就是有野心的。
他之所以针对沈萧墨，一是因为顾棠棠与沈萧墨生出了矛盾，二是想挑拨皇上与沈萧墨狗咬狗，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苏家也是陪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
虽然身份地位也是朝中无二。
却与顾家不能相提并论。
钥匙会交给顾家，就说明先祖更信任顾家。
至于另一把钥匙，竟然在程家后人手里。
就更让苏正气不过。
程家是陪着开国帝皇打江山，后来却出了叛徒。
以至于程家被诛三族。
余下的几族也都贬了官职，世代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可他们手里的钥匙，却始终没有收回。
这些都是苏正不甘心的理由。
“陛下三思！”苏正还是觉得不妥。
把封地的王爷都招集回来，事情的变数就太大了。
会让他无法掌控。
沈从泽却是心意已决。
只是陈思思出事，让他乱了分寸，得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一边看着苏正：“苏爱卿尽管听朕安排就是，朕自然是想的清清楚楚，也不会让意外发生。”
当初陈思思那些供词，就可以当作勤王的理由。
现在人死了，卷宗还落在了顾辰浩手里。
明显的，顾家人一向公正，不会帮他陷害沈萧墨。
顾家对大秦是忠心耿耿，却是个个榆木脑袋，不懂得变通。
也让人很是头痛。
“是，陛下！”苏正低垂了眉眼，一边心里算计着。
若是这年轻的帝王一意孤行，定要作死，他也拦不住。
他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找好退路。
绝对不能同这个疯子死在一起。
疯了，真的疯了！
*
“本王觉得，他留陈思思，应该是借着她的供词，勤王。”沈萧墨留在皇城这段时间，把沈从泽的性格行事风格和手段能耐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封地那些王爷都有兵权，集他们的全部力量，打本王个措手不及，也极有可能将本王按死！”
他倒是不会轻敌。
毕竟沈从泽草包了些，为了稳住帝位，足够狠。
顾棠棠也来了几分兴趣：“这么狠吗！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极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封地那些王，可未必都是安份守己的。
土皇帝当久了，也是想当当正经皇帝的。
“他这是急病乱投医。”沈萧墨说的浑不在意，“主要，他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
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却是一次比一次败的惨烈。
沈萧墨品着茶，这卢府的茶倒是上品，看着还是那般镇定。
“这陈思思一死，王爷倒是高枕无忧了！”顾棠棠是真的觉得，沈萧墨够清醒。
之前也清醒，却是信守承诺，一直隐忍。
倒给了沈从泽发挥的空间，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摇了摇头，沈萧墨放下茶杯，眉眼间有淡淡的戾气：“他不会收手的，连山匪都能拉来合作，甚至与敌国联手，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图穷匕见。
人的悲喜不相通。
顾棠棠并没有什么感触，只是应了一句：“只能说明，他这个人不适合做君主，从来不以大局为重，不以天下百姓为本，只顾着自己那点权利那些地位，自私自利，阴险狡诈！”
这个评价，让沈萧墨挺满意的。
这真的太到位了。
这时，卢玉青走了过来，手里端了一盘葡萄，个个圆润。
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挑出来的。
“凌王，顾姑娘，这两日辛苦了！”卢玉青一边说着，将盘子摆放在桌子上。
虽然是过继的世子，却是气度不凡。
顾棠棠倒是没有推迟他的好意，笑了一下：“没关系，看诊，收诊金，再正常不过！”
“主母的手今天痛的厉害，府医没办法，已经请了太医！”卢玉青低声说了一句。
“嗯，只要没留下弹片，这点伤，给点药，时间一到就好了，”顾棠棠说的浑不在意，痛是正常。
她也是知道卢侯夫人在打什么主意，才会下了狠手。
以后，都能让卢侯夫人记住这个教训。
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卢玉青点头：“这件事，顾姑娘还是谨慎对待！”
然后招呼一声，转身离开了。
来的快，走的也快。
留下一盘圆滚滚的葡萄。
顾棠棠与沈萧墨对视了一眼，觉得卢玉清话里有话。
“吃葡萄，没有毒！”顾棠棠也在思虑着卢玉青的用意，这来的太突兀了。
是以送葡萄为由，专门传话的。
沈萧墨自然也看出来了，净了手，剥了一颗葡萄递给顾棠棠：“一定是卢侯夫人出事了。”
还不是小事。
“卢有为虽然阴狠奸佞，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夫人下毒手，”顾棠棠顺手接过来，若有所思的说着，“除非……”
“这孩子的姨娘受宠，在这府中的权势不比卢侯夫人差，她要是趁机做点什么，定是人不知鬼不觉。”沈萧墨又继续剥葡萄。
二人倒是相处的极和谐。
“倒是借刀杀人的好机会！”顾棠棠捏着葡萄放进嘴里。
“晏九，”沈萧墨继续剥葡萄，见她吃的开心，他也剥的开心。
安排了人去调查刘副将女儿的事情，又安排人将刘副将女儿送去了庄子上，晏九立即赶了回来。
好在及时。
此时闪身上前：“王爷！”
沈萧墨沉声吩咐：“去查一下卢玉青！”
他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卢玉青身上。
就算是妾室动了手，这卢玉青又是以什么立场来提醒他们？
这卢家处处透着诡异。
太不正常。
晏九应了一句：“是！”
这边晏九刚刚离开，顾辰浩大步走了过来，他这几天早早就去了大理寺，处理公文，查看卷宗，就为了快些来陪着顾棠棠。
在他看来，这卢府也是狼窝。
得格外小心。
一过来，就看到沈萧墨剥了葡萄递给顾棠棠，顾辰浩二话没说，抬手捏住送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嗯，甜，多谢凌王！”
若是平时，他一个大理寺卿还真不能轻易招惹王爷世子们。
毕竟他不是世子，只是有官职在身。
可为了妹妹，他豁出去了。
沈萧墨看着顾辰浩，想把剩下的葡萄倒进他嘴里。
忍了！
他还没哄好顾棠棠，更不能得罪她的家人。
“二哥来了！”顾棠棠看着风尘仆仆的顾辰浩，“大理寺那边忙，就不用跑来这里了，这边没什么事。”
她的身边还有槛菊、烟兰和一尺红。
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祁文川。
他的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正在做康复训练。
若是顾棠棠有危险，他定会在暗处出手。
顾辰浩一脸温和的笑着：“我那边也没什么事，就是陈思思死的蹊跷，得查清楚！”
一边看向沈萧墨。
他可是给沈萧墨开了后门。
“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沈萧墨说的认真，“不会给你添麻烦。”
自然会做的天衣无缝。
不留任何把柄。
“皇上气的不轻！”顾辰浩本来也不想给沈萧墨走后门的，可知道沈从泽之前那样算计顾棠棠，还威胁她，吓唬她，甚至在她的新婚嫁衣上放了蛊毒，他就恨不得将沈从泽弄死。
顾家是忠心大秦，可也不会愚忠。
伤害他的妹妹，绝对不行。
“没事，皇上有圣贤名，度量大！”沈萧墨扯了扯嘴角，说的随意，“气不死！”
“劝你还是离棠棠远点，别连累到她。”顾辰浩却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而且我爹也不会同意棠棠再与你一起的。”
既然和离了，就不必再回头。
沈萧墨不为所动：“你们还是不够了解棠棠，她要做的事，你们拦不住。”
顾棠棠一向有主意，她要做的事，根本无人能左右。
他也是认准了这一点，才能看到一点点希望。
“不用我们拦着，小妹就不喜欢你！”顾辰浩没好气的说着。
沈萧墨不想说话了。
的确是前路艰难。
卢有为正在哄夫人，虽然他是国仗，更是皇太后的亲弟弟，可能维持如今的势力，也不离开夫人的母族。
他们算是强强联手。
“夫人莫气，老夫好不容易盼来麟儿，怎么也不能出事，先忍着些。”卢有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哼，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有思玥一个女儿！”卢侯夫人刚刚用了一些止痛药，情绪才稳定了一些，却也是一脸的愤恨，“小贱人，竟然这么猖狂，有人生没人养的贱种！”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手掌，真的太疼了。
“夫人小点声！”卢有为忙去捂她的嘴，“夫人放心，等她医好麟儿，皇上定不会放过她的，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医好那个小贱人的儿子，也与我没什么关系！”卢侯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
一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卢有为。
卢有为却极小声的说道：“这孩子，是要记在夫人名下的。”
他的儿子，当然不能是庶出。
早就做好了去母留子的打算。
不过不能让人死的太突然，得慢慢来。
听到这话，卢夫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之前不知道是男孩子，不能承诺夫人。”卢有为一向精明，此时说的认真。
“好！”卢夫人这才缓和了情绪，瞪了一眼卢有为，“要是老爷早点说，我也不至去触那个小贱人的霉头，这小贱人这么狂妄，比她那个贱人娘还跋扈。”
卢有为是真的怕了，再次去捂她的嘴：“夫人啊，你还是小点声吧，那丫头连皇上都敢打，你是不想活了吧！”
“大逆不道的玩意！”卢夫人用没受伤的手推开卢有为，“孩子医好后，就弄死她！”
她快恨死顾棠棠了。
恨不将碎尸万段。
“好好，听夫人的！”卢有为用力点头。
正说着话，卢夫人竟然气息不稳，轻轻喘了起来，一张脸也憋的通红通红的。
用没受伤的手用力掐住脖子：“老爷，我……”
竟然说不出话来。
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来人，快来人！”变故发生的太快，卢有为也懵逼了，根本不敢去碰卢侯夫人，只能大声对着门外喝道，“传府医，府医！”
而卢侯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趴了下去。
没了声息。
等到府医拎着医药箱走进来的时候，卢侯夫人已经没了气息。
整张脸红的快要滴血一般。
那样子，十分可怖。
一双眼睛也凸了出来。
“夫人……”卢有为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就那样呆呆看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瞪着府医：“还愣着做什么，快看看夫人怎么了？”
府医也吓的不轻，上前号脉，轻轻摇头：“侯爷，节哀，夫人，去了！”
“光当！”一声。
椅子翻在了地上。
卢有为怎么也不敢相信，卢夫人就在自己眼前，断了气。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
立即传了仵作进府，更是禀明皇上和皇太后。
毕竟是护国侯夫人，这件事，要查得一清二楚才行。
“死了？”顾棠棠也有些意外，“什么病啊？”
“中毒身亡！”沈萧墨也第一时间派人去调查了，“看来，是针对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