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悬起明月,束束月光洒向人间。
时芊和宫玉子书一起并肩出了万府,一眼就瞧见了停在门前的马车,正是两人初见时的那辆。
一想到初见时的尴尬场面,时芊就莫名感到烦躁,她直接略过马车,从一旁走过去。
宫玉子书对着身后的明卫们挥了挥手,只道:“你们退下。”随后快步跟上时芊。
两个人的倒影一高一低,身影各自摇曳生姿,只要弯腰就能触摸到彼此。街上的行人三两成行,路过他俩都转过头纷纷惊叹万分。
待到街上只剩下这两人,时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宫玉子书也跟着止步。
两人正好四目相对,良久无言,正巧这时云朵掩去圆月的一角,宫玉子书宽阔的肩膀正好洒下半侧月光。
时芊那双水清湾的眼睛里,倒映出宫玉子书月光下清晰的轮廓,她望着这人俊朗的容貌,缓缓开口:“有些话,我们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
时芊看着面前这人的脸色毫无所动,仿佛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事,难免有些感慨,果然啊,冥界的人都是一样的波澜不惊,铁石心肠。
正好起风了,时芊顺便咳了咳嗓子,“其一,我不是…”
时芊只说了几个字后便没出声了,宫玉子书感到不对劲双眸微动,试探着走向前一步,才发现月光布满的地上,竟然悄无声息的放着一个长盒子。
时芊屏住呼吸,微微眯起眼,她敢肯定,方才走过来时绝没有这个盒子。所以,一定是有人趁她回头之际,也就是一秒的间隙,暗自放在地上的。
时芊不自觉捏了一把汗,原来她的魔力已经弱到这种地步,这种小把戏竟然都能在她的眼皮子底出现。
看来她真的得抓紧时间提升修炼了,人界,不宜久留。
再看眼前这个长盒子,红漆浇身,外镶几道金线,全盒上下都是新的,除了上面那把旧锁。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
时芊面不改色,走近一步,几乎是同时,宫玉子书不动声色的退后好几步。
他看着时芊小心翼翼的拾起盒子,不由得目光柔和起来,轻轻的勾起薄唇,若是时芊抬起头,说不定被某人一脸宠溺的表情搞得晕头转向。
时芊现在一门心思全在这个盒子上,根本无暇顾及宫玉子书的动静。
只见指尖碰到盒子的瞬间,时芊周身感触到一股强悍的气流冲击,这股气流来势汹汹,极为霸道,震开了随意簪起的头发。
时芊透过扬起的发丝,捕捉到盒子最后闪过的红光,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
时芊几乎是瞬间紫眸流动,微微睁大双眼,整个过程不过数秒间。
但是时芊仍是回忆方才那股红光,不禁愣神,实在是那颜色至纯至极,六界之内修炼之人若是法力精进,最直观的就是施法的灵力颜色,越是单一至纯,越是不容小觑。
时芊尚未身陨之前,因她的灵力之强悍,是六界之内为数不多提升到至纯阶段。
换句人话说,老娘凭本事名冠六界。
而修习灵力之色为至纯红光的,在时芊记忆里,
只有神界才会有一位!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勾起时芊几百年前的回忆。时芊欣喜不已的掂量着手里的盒子,有些意外的暗自偷乐。
真走运,捡个盒子捡到宝了。
又是一阵风吹起,宫玉子书一转过身,双眸骤缩,不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
尽管面前之人只身着青衣,既无胭脂水粉相抚,又无金钗银饰伴身,发丝毫无章法的逃散,唯有她的眼睛清如水湾,红唇高高扬起。
就是这样的她,面若桃花般又一次镶进了宫玉子书的心里。
时芊此刻心情正好,大大方方的朝宫玉子书跑过去,拿起手中的盒子,得意洋洋的朝他显摆:“傻了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有宝贝在身,日后你定欺负不到我头上。”
宫玉子书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笃定的回道:“日后,我定不欺负你。”
时芊觉得这两句话好像哪些地方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宫玉子书既然现在在人界毫无记忆,和他讲这番话无非是对牛弹琴,是自己又莽撞了,时芊锤了锤自己这脑袋瓜,无奈的回道,“罢了,现在和你说你也听不懂。”
时芊语气有些激动,随即迫不及待的说,“走,我们快回去。”
宫玉子书点头一脸笑意的盯着时芊,“好。”然后神情自若,牵起时芊的衣袖拉着人往前走。
某只小狐狸有些摸不到头脑,“哎喂?这样走的吗?”
某只小羊羔蛊惑人心道,“就这样,快一些。”
小狐狸觉得好像是快些,“好吧,随你。”
小羊羔的耳朵红了,沉默半天,轻轻回道:“嗯。”
两人便一同走回侯府时,发现管家老伯早在门口等候多时,时芊自觉的离宫玉子书远一些。
可宫玉子书都到这个时候还牵着时芊的衣袖,先是轻轻的把人拉近身,然后再把人拉进府中。
老伯很是有眼色的才跟上来,“少爷,少夫人安好,想必都累了吧,快进府用晚膳吧。”
“好,就在我屋里用膳。”
时芊这个时候已经饥肠辘辘,她想在哪吃都一样,点头道:“听他的。”
宫玉子书的心情一下开了彩虹,极其愉快的对管家说道,“这里有我在,陈叔您去忙吧。”
“好嘞。”老伯一下子麻利的溜走了。
时芊挑眉,随口说句,“没想到陈叔看着年纪大了,身子还不错,跑的真快。”
宫玉子书闻言,眉梢带笑,整个人满脸春风般,七拐八拐的牵着时芊走到他的屋子面前。
时芊停住脚步,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屋子牌匾上的字,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在召唤她。
她不言半字,试探似的看向宫玉子书,语气平淡只轻轻飘过几个字:
“你屋子,叫,‘是非楼’?”
宫玉子书脸色不变,一脸认真的回道,“是啊,有何不妥。”
这是非楼,是时芊之前居住的地方。
这么巧啊,我住过你住过的晚风~~
时芊眼睛不眨的盯着他,发现宫玉子书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带着一种疏离感,清冷如往常。
这人面色如常,时芊看着看着反倒入了迷,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缓缓回道,“没什么。”
然后把一直缠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拨弄下去。“快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宫玉子书眸色稍纵即逝闪过一丝流光,然后一如平常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