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稍等,”王观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从车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来,抽出几张纸,念道:“梁中挺,38岁,生于临冬城,育有一女一子,因赌博,房子被抵押,且负债近20万,现住在娘家舅哥家中,女儿梁念12岁,就读于——”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梁父举着扳手的手微微颤抖,脸涨的通红,“你要做什么?”
“不知现在,您二位可有时间?”王观笑着将手中的纸放下。
两口子互相看了看,只得点点头。
修理厂进门的地方有一间屋子,柳晴平时就在这里做饭,眼下修理厂的人都回家去了,这屋中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柳晴倒了杯热水给王观,局促的坐在对面,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王观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到桌前,笑道:“您二位不用紧张,是这样的,我们沈家有一个提议,看您二位同不同意,您的千金梁念,从今天开始住到沈家,您的所有债务、被抵押出去的房子、工作,和您儿子梁豪直到上大学的学费,皆由我们负责,除此之外,还会额外给您10万。”
“什么?”梁母一惊,猛地起身拒绝道:“这是要让我们卖女儿吗??!不行不行!”
王观看着梁母,轻声道:“不是卖,梁念只是住到沈家,她还是您二人的女儿,想回家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回,只是尽量在周末回就行,她的任何在生活上、学习上产生的费用都由沈家承担,直至她以后成家立业。”
梁母还是不愿意,她连连摇头。
“如今你们一家四口寄人篱下,20万,在这小小的修理厂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更别提还要抚养两个孩子,据我所知,梁念的弟弟要上小学了吧。”
王观的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柳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梁中挺,却见他直直看着王观,这才惊觉,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说一句不同意的话。
“中挺....这.......”
柳晴犹豫了,在王观的话中,在梁父的沉默中犹豫了,梁豪的确是要上小学了,嫂子那每天都在说他们,明里暗里的都是让他们赶紧走。
柳晴神情复杂的缓缓坐在凳子上,呆愣的看着梁中挺。
王观并没有着急,他端起热水轻轻的吹了吹,喝了一口看向满是尘埃的窗户,窗上脏的都有些看不清外面。
“好,”梁父咬牙拍板道,“我们同意!”
“梁中挺!”梁母内心虽犹豫了,可看着丈夫如此快的便同意了她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您放心,梁念不会在沈家受一点点的委屈,”他这么快答应,让王观也有些诧异,不过能答应便是好事,他将牛皮纸袋中的文件一一拿出,摆在梁父面前,“这些就是我刚说的条件,您看完这合同,在这一签字,房子、欠债、工作和梁豪上学的问题都会在一周之内解决。”
“那梁念...”梁母红了眼眶,她知道她的丈夫,寄人篱下本就受够了气,眼下这么好的条件他不可能会不答应,而她也没办法去拒绝。
“您放心,沈家不会亏待梁念,她在沈家是自由的,什么时候想回家都可以,只是,还是我说的,尽量放在周末。”王观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笑容。
梁父粗略的看了遍合同就签了字,王观将其中一份留下,起身道:“这一份是你们的,一周内答应你们的都会做到,一周后,我来接梁念。”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等等!”梁母跑出来,喊住拉着车门的王观,“我想问问,为什么是梁念。”
王观沉吟片刻,松开拉车门的手,客气的说:“沈家家大业大,家中之人便稍微复杂了些,沈慕池是沈董唯一的亲孙子,前些日子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他病了,没有办法说话,但令爱却让慕池开了口,这让沈董十分惊喜,觉得有梁念在慕池会变好,所以就想请梁念陪着慕池生活,不过您放心,只是平日的生活和学习而已,况且,以您家里现在的条件恐怕让梁念去沈家才是更好的选择。”
王观的车走的看不见了,柳晴还是怔在原地,她纵有千般万般不舍,也知王观说的是事实。
冬日里的阳光总是透着些苍凉,莫名的让人心底不爽利,梁中挺虽说干脆的签了合同,可人都走了,他心底也升上些愧意来,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着。
不过待回到梁念的舅妈家时,这些愧意便马上烟消云散了,他头一次在梁念舅妈尖酸刻薄的言语之下面色如常,因为他知道再忍两天,就不必再跟他们住了。
深夜,一家四口挤在一张床上,梁父梁母超乎寻常的拿着本画册给梁念讲着故事,一旁的梁豪十分生气的拍着梁念,却被梁中挺一把拉住,头一次呵斥了梁豪,惹得梁豪哭了起来。
“妈妈,”梁念眨了眨眼睛,懂事的说:“给豪豪讲吧,我已经不看这些了。”她虽也贪恋父母的环绕,可她是姐姐。
柳晴红了眼眶,将她搂住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念念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哎——”
梁念紧紧的靠着母亲,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一夜好梦。
两日后,梁家一家四口搬回了抵押出去的房子,舅妈为此还专门上门闹了一番,让柳晴签下了一张3万的欠条,说是既然他们有能力要回房子那便有能力还清在他家吃喝花的钱,柳晴签下了她才得意洋洋的离开。
梁念没有管屋外的吵闹,而是一个人在屋里的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的,她太想念这里了,家里的一切都很好,哪怕一翻身全是灰尘她也喜欢。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弟弟玩的小脸红扑扑的,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脸庞划下,柳晴轻笑一声,温柔的将她的汗珠擦去,可她虽是笑着,眼中却总带着一抹愧意和哀伤,敏感的梁念感知到了,却不知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