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开着台灯,因为写字一直有沙沙声,怕影响圆圆休息,她让圆圆去和妞妞睡一起,姐妹俩现在正睡得香甜,估计外面打雷闪电也影响不到她俩。
在村里的沈敏敏同她一样还没睡,她刚从弟妹那里回来,帮她侍弄孩子,饭菜这些自有小叔子来做,吃完饭和弟妹多聊了几句。
多年妯娌坐一起不外乎聊孩子的问题,现在又多个孙儿。
沈敏敏的弟媳叫红霞,她本来腿就有一点小问题,如今腰也摔到了,现在每天除了要吃中药,身上贴的膏药就没停过。
“沈词啥时候回国。”红霞躺在摇椅上,俩人就在院子里拉家常,夜里月朗星稀,似乎不用点煤油灯也能清晰地看到旁边人的模样。
知了发出一声声鸣叫,不远处门口的水沟里还有蛙叫。
“快了,估计10月或者11月。”沈敏敏用艾灸给弟媳熏着腿,艾叶都是自家买了晒干晾家里,随取随用。
红霞叹口气说:“小狗和英英都比他小,现在孩子一个快三岁,另一个快两岁,沈词还没着落,他不上心,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也不着急,再拖下去咋个样都不好找媳妇,再有本事的男人,没老婆那也要被说三道四的。”
沈敏敏看看在竹床上睡得呼噜呼噜的两个黑瘦小孩,回:“那也没办法,他在国外,我还能怕国外给他说媳妇去,再怎么样也得等回国,估计不用我操心,他导师和师娘都要给他保媒拉纤。”
红霞一听沈词的老师,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他导师很看重沈词吧,应当会给他安排一些好人家的姑娘。”意思是条件好的。
在灶房擦灶台的沈宏也插了一句说,“肯定的,咱家沈词长得那么俊,估计不少姑娘都稀罕,你真不用跟嫂子在愁,沈词要想找个媳妇还能找不到,除非他不想找。”说完把抹布扔水盆里打湿拧干,来回好几下,端着盆走出来,把盆里的污水倒在自家修的流水沟里。
“顺其自然吧,他心里只有学术和工作,这些事也直接让我不用管,我也懒得管。”
沈宏一听,说:“那你当妈的能不管,好歹也是我大哥的独苗,他这一支能不能传下去,还得靠嫂子你,不然以后谁给大哥上坟,哪怕是你和沈词以后百年了,也得有子孙去祭拜吧。”
沈敏敏但笑不语,她不能认同小叔子的话,但也没有直接说出反驳的话,这套言论在乡村非常常见,几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这么认为,没必要跟他们解释辩论,因为改变不了。
但她知道,若是自家老伴还在,也肯定不在乎儿子有没有对象,会不会结婚,能不能生孩子,他们从一开始就说好的,要孩子不是为了让他传宗接代,是因为彼此喜欢珍视对方,从而有了沈词,能做的是尽力让孩子展翅高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健健康康的过这一生,而不是背负着父母所谓的传宗接代生儿育女。
沈敏敏这样的思想和她早些年接受的教育有很大关系,沈宏和哥哥为什么思想大相径庭,这大概也和一个读了不少书,另一个不喜欢读书早早辍学在家务农有关。
撇去这些思想上的不同,小叔子和弟媳待人接物都挺好,她那个时候守寡带孩子,夫妻俩也很是帮衬,不然光地里的那些活就够她熬的了,不然她也不会大老远从北京回来帮小叔子和弟媳妇。
沈宏说完过了片刻,他人都进屋里去了,沈敏敏才悠悠然说一句,“你哥才不在意这些。”
只要我和沈词过得自由,他地下有知也会为我们高兴。
若是没有所谓的天上地下,那就更不用管逝去的人开不开心,自己开心最重要。
沈宏没听到,旁边的红霞听到了,她眼神里露出向往说:“大哥在世的时候待你就好,什么都不用你做,他什么都能给你安排的好好的,他要是知道你和沈词都去了北京,一定很开心,其他兴许也随你们的意了。”
沈敏敏说:“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不能光考虑离开的人,不想那么多了,你赶紧好好养身体才是正经。”
红霞愧疚地说:“都是我不仔细,害得嫂子也得回来帮我,你也没过几天清闲日子,哎。”
“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恢复的好,一切都值了。”她将艾灸的竹筒盖起来。
打着手电筒回到熟悉的小院子,想着沈词具体回来的时间。
她从萧家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给沈词打过电话,说了回老家的事情,那个时候沈词好像就在小叔家,根据他的安排,在他叔公那里住一段时间就要回国了。
别人问起来她说十月份,十一月份都是借口,随着沈词越走越高,其实好多平时没怎么接触的亲戚朋友都想给沈词安排相亲,就回来的这几天,她不管是在小叔子家陪弟媳还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都有媒人上门说这事。
她只好用年底回来这个借口搪塞过去,被问的都有点烦闷了。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母,沈词此时的确正在前往机场,叔公沈星河亲自送他。
“这次你回国,下次我们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机会你要带你妈妈来我这里住一住。”沈星河说完咳嗽了几下,用帕子捂着嘴。
沈词轻轻拍打沈星河的背说:“如果母亲愿意,我工作不忙时,一定带她过来看你,这段时间劳烦叔公和舅舅姨妈们的照顾。”
“我常和他们念叨国内的家人,近几年他们自己也回国几次,但都没有寻到你们,见到你,他们同我一样激动兴奋,自然也一样开心。”沈星河白发苍苍,手里撑着拐杖,虽然人瘦削,但眼神精神奕奕,目光如炬,只有微笑时才慢慢淡化眼眸中的锋芒。
那个年代能出国留学并且在这个地方扎根壮大家族,本身就需要一股狠劲,人老了那股锐利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