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姐，我可不可以不走前面啊？”
顾笙每走几步就要回头，说话间眼睛不时望向严谨空着的另一只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可以的小姐，我是顾家的下人，影响不好。”
严谨哄小朋友是专业的，给人一棒子之后立刻发颗糖，“在没有外人的地方，怎么都可以。”
顾笙秒懂，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
可是，她在走了不到一会后，又突然停下脚步，返身过来强行把小夫妻合在一起的手分开。
“咳，注意影响。”
宋钰：“……”
这人果然好讨厌，自己得不到就看不得别人好？
亏自己先前还觉得她可怜。
小宋的失神顿时让小姑娘成就感满满，但碍于严谨也在看着，只能死死憋住得意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咯。”
这种因为吃味生出来的急智和自信，让一众护卫差点哭出来。
小姐在慢慢变好。
顾诚一脸欣慰地靠过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严姐，少主会给每个进入顾家的人发见面礼，这是你和宋小哥的。”
在对方的示意下，严谨掀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精巧戒指。
顾少主很大方，也很会做人。
“多谢诚叔，也麻烦您替我谢谢少主。”
“不用客气。”
一众护卫眼神中都带着敬意，除了表少爷之外，终于有一个能让小姐完全听话的人了。
不说别的，光凭今天能让小姐搬回内城去住，说明人家值得。
“你们好慢呀，还走不走了。”
瞧瞧，做贼心虚的小姑娘不乐意了，用抱怨的方式悄悄试探着什么。
“就来。”
严谨摇摇头，顾笙把自己的那点脑子全用在这个上头。
而且这才多大点工夫，都开始学会试探了。
哪怕没有看过顾笙和林牧尘相处，严医生也可以确定，顾笙绝对不敢去试探林牧尘，这就是真实的人性。
老话说得很对，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受害者有罪’肯定不对，可有时候真的挺气人。
很快一行人来到内城入口，小姑娘第一次体会到，其实自己也是有面子的。
“顾小姐，请。”
只走了个查验的形式，内城守卫直接放行，态度相当友好。
“谢谢。”顾笙茫然地道了声谢，脑子又开始疼了。
原来，这些守卫不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才恭敬的吗？
“您客气了。”守卫也是懵了下，发现这位顾小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
严谨默默站在原地旁观，一点解惑的意思都没有，这种事也帮不上忙。
如果小姑娘现在还意识不到顾家嫡小姐的身份代表什么，那换大腿的计划就要提上日程了。
“呼。严姐，内城真好。”
顾笙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这里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来打算好了，只要能让朋友玩得开心，自己受点白眼也值得，可是……
什么都没有发生，暗中打量的目光也比外城要少。
“小姐，你选择住在外城是绝对错误的，能理解顾家的只有圈子里的人，平民连自己的生计都不能保障，他们又能知道什么？
所以，你表哥林牧尘，就是一坨狗屎。”
“严姐……你，你说什么？”
不止顾笙惊呆了，就连顾家的护卫和暗中的长老都没反应过来，这突然发飙是为了什么。
严谨笑了笑，盯着小姑娘错愕的眼神说道：“顾小姐，我的目标一直都是进入修士的世界，现在目的达到了，没有你我同样可以在这里混得很好。”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顾笙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脑子虽然不聪明，但感觉是不会有错的。
严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本来我们夫妻的确看中顾家的势力，你是我们效忠的好对象，但林牧尘让我害怕了。”
“害怕？你，为什么要害怕表哥？”
“因为你父母兄长对你疼爱有加，但在顾小姐心里，他们加起来都不如林牧尘重要，更何况是我们。”
严谨一边说，一边拉起宋钰往外走，临行前说了最后一番话，“顾小姐，我害怕的不是林牧尘，而是你。
我怕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表哥的意愿，随意舍弃掉我们。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这样的东主手上。”
害怕的是我？
严姐，她居然怕我？
顾笙整个人都傻了，脑海中全是翻腾的雷暴，轰鸣声响成一片。
她之前很害怕朋友翻脸，现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却是以一种比翻脸还让人难受的方式。
“不是，不是的，我不会放弃你们……”
靠近城门的街道，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在阳光下瑟瑟发抖，嘴里不断在解释什么。
那种无助又软弱的样子，看得无数人心疼不已。
顾诚得到长老的吩咐，强行别过头不去看，心里恨不得把林牧尘大卸八块。
严小姐既然点出了这个，那罪魁祸首就没得跑了。
“小姐，咱们走吧，严小姐他们已经走了，你说得再多，他们也听不到的。”
这句话让顾笙猛然惊醒，心中的愤怒升到了顶峰，“快去找人，我要跟她说清楚，我不会那么做的。”
“是。”
她恨，恨严谨的无情，恨自己的愚蠢，恨这活成笑话的十六年，同时也恨上了林牧尘。
又是表哥，又是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和我的朋友共存呢？
在怒火的驱使下，小姑娘的脑子疯狂转动，以往忽视的无数画面一一浮现，最终定格在一个穿着略显清凉，且笑意盈盈的身影上。
澹台明月，东州百花宗核心弟子，临渊城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大姐姐，本来她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
为什么没有呢？
对了，因为有某个声音在说，百花宗名声很糟，与这样人的结交会给顾家带来负面影响。
哈，负面影响。
“小姐，找到人了，严小姐他们就在前面。”
“走。”凭着一股气在支撑，顾笙气势汹汹跟随护卫往城内方向走。
另一边的严谨和宋钰则要轻松得多，随处走走看看，不断把眼前的景象与天风城做对比。
“娘子，你是故意做给顾小姐看的，对吗？”
“对，也不对。小宋，我们没时间了，顾笙即便有资格入场但以目前的心性，很难。”
宋钰瞬间沉默，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距离大会正式开幕只有十天出头，如果顾小姐真的立不起来，娘子就会想尽办法找过一个傻白甜。
这里是临渊城的内城，机会很多。
没听到小夫君反对，严谨还是很满意的，“小宋，我们身上都背了不少东西，谈感情不仅奢侈，也不明智。”
“我知道了，娘子。”
在修士的地盘，不用传音的方式交流，那就别想保密，尤其是在大街上。
原本守着摊子打瞌睡的女子，听到严谨最后一句话立刻抬头。
“两位，要看看吗？”
“好啊。”
严谨第一次看到穿得如此清凉的女修，就跟要去海滩晒日光浴一样，很有点修真界魔女的味道。
这才对嘛，见识了正道仙子什么模样，也该来个不走寻常路的妖女之类的。
“老板，青丝竹怎么卖？”
“你，你认识青丝竹？”澹台明月惊呆了，脸色变得异常柔和，“相逢就是有缘，你们一人挑一根吧。”
“谢谢。”
严谨轻轻戳了戳宋钰的胳膊，说道：“青丝竹取青丝白发之意，是送给父母最好的礼物，按民间的说法一个竹节代表一年。
小宋，去帮公公和婆婆选一根。”
这个解释同时震惊了三个人，宋钰，顾笙，澹台明月。
一个带着憧憬，一人满心悔恨，最后一人一脸怀念，他们抬起头，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那个似乎永远处于平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