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七几不可察的将头向侧面偏了偏,嚼食物的动作慢了下来。
即便与这个男人亲密接触过,仍不能适应过于亲昵的举动。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锐利的双眸自然没露掉眼前小女人的反应。
那种发自本能的抗拒,令薄暮寒眼眸微缩。
顶着灼灼的目光吃完这顿早餐,江羽七飞快的跑到大门处等着。
一点不着急的男人踱步而出,缓缓走至她的身后。
“想去哪儿?”
听到他的询问,江羽七怔愣了几秒,随后闭上了眼,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当双眸再次睁开时,多了一丝清明。
“友爱精神病院!”
似乎很平静,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
但她心底却清晰的知道,坦然的面对那个地方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去你曾经亲手送我进去的地方,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
这次轮到男人哑口无言!
江羽七蓦地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与薄暮寒之间的距离,向上抬起那令人惊艳的小脸。
嘴角肉眼可见的缓缓上扬,拉出一道残忍的笑容。
“我的十八岁礼物很特别!谢谢!”
迟来的道谢,如今补上了。
她最好的年纪属于那个冰冷却又温暖的精神病院!
他送了她一份大礼,她应该道谢,毕竟他确实是唯一在十八岁生日送她礼物的人。
那个礼物是一团报纸,将她彻底压垮的信息。
被拉扯的回忆迅速占据在薄暮寒的头脑中。
疼的快爆炸!
血淋淋的事实不断在他眼前回放。
“听说明日是苏羽七的十八岁生日,送她一个大礼!”
“……”
是,那个大礼是他亲自开口送的。
不止这些!
“既然你毁了你姐姐的双腿让她无法再跳舞,那我便毁你手腕,你无法再作画。”
“……”
“怎么样?很公平吧!”
“……”
太多太多,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太多回忆冲击着他的大脑,令人晕眩。
高大的身躯突然猛的一晃,竟没有站住脚,捂着胸口处传来的窒息的疼痛弯着腰依靠着墙面。
他后悔的无以复加,他那时只知道苏千雪是他的未婚妻,针对她就是针对他,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妄想撼动他之人!
他错了!
当初有多决绝,现下就有多狼狈。
那份悔恨,将他的不可一世击碎,让他日日夜夜在这抹不掉的回忆中浮浮沉沉。
不敢直视自己的行为,甚至不敢提一丝一毫,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揭掉过去。
他天真的认为只要不去触碰那些曾经,他们之间也可以好好相处。
头发耷拉在额头处,整个人透露出颓废感。
“羽儿,我知错了!给我改过的机会好吗?”
“一个…就好!”
薄暮寒踉踉跄跄的紧紧抓住江羽七的双臂,抬眼瞧着她,眸中没有一点儿厉色,眼眶因为急躁变得通红。
红血丝遍布双眼,给狭长的双眸增添颓败之色。
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半分欢喜,没有半分疼痛,只有疏离与冷漠。
无爱亦无恨!
他给她的温暖,她还清了,她早就将他的温柔丢进泪水中消散而去。
有时候她真的不懂,难道一句道歉就可以挽回丢失的东西?
很显然,道歉白是最没用的东西!
一句口头的表达而已!一点都不重要。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对他视而不见。
眼看着江羽七向前走去,薄暮寒急促的跟上前,自背后将她抱个满怀,紧紧桎梏住她的双肩。
脸紧紧埋在她的侧颈处,整张脸与她的脖颈紧紧粘连。
不断汲取着她气息,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她没有离开!
身前之人平静的注视着远处的风景,头发被拨的凌乱。
身后之人躁动不安的不敢松手,形成两个极端。
不知过了多久。
江羽七终于开口。
“放我离开,对你,对我,都好!”
“不!我绝不放手!曾经错过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
固执的像个孩子要糖吃,心的背离远比身体的离去更直戳心脏。
收紧自己都拥抱,他绝不放她离去,即便每日都如临深渊,他甘之如饴。
抱了许久,见怀中之人没再挣扎,薄暮寒试着送开了双臂。
“我让司机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不会阻拦你,也不会盯着你!”
“但,你不许逃跑,否则,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略带威胁的话语蕴含着深刻的爱意。
对她好像只有威胁有用,不然她绝对会头也不回的立即离开。
即便她乖巧可人,但最裸露的人格却冰冷的惊人,而造成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只有他。
立刻召来保镖,交代保护好她,也交代如果她不愿意其他人跟着,那便远远跟随,安全即可。
交代完事宜,薄暮寒没忍住,揽过江羽七的后脑勺在她唇上印上深深一吻,却没敢加深这个吻。
“我很痛,就当给我治疗一下。”
满意之后在她耳边耳语。
江羽七被这莫名其妙的吻刺激了神经,面容呆滞,但心中翻滚。
嫌恶的抬手擦了擦,立刻转身上了车。
真有病,听不懂人话?看不懂脸色?她不喜欢他的触碰!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打开窗户,任由冰凉的风打在自己脸上,时刻提醒自己,痛入骨髓的曾经她不会重蹈覆辙。
车行驶在去往精神病院的路上,没多久,那一排金色招牌闯入她的眼中。
她到了。
“不必跟来!”
简单的几个字,足以让人明白。
这里远离闹市区,占地面不小,围的高高的墙面隔绝人世。
如果不是那金灿灿的招牌,还以为是哪所严格管理的高校。
如学校般旗帜,操场一个不少。
戴好口罩,整理了一下服装,不免有些紧张。
没有靠近正大门,先是绕着围墙转悠着。
明显有重新印刷过的痕迹,连围墙都设的比之前更高。
难不成自她逃出来之后,这里改建过!
她的确是友爱精神病院建立以来第一个成功逃离之人。
如果不是有人相助,恐怕她这一辈子直到死都无法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