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回去。”肖恩复杂的神色褪去,拍了拍战马的脸颊,拖着那狼头的尸体就往回赶。
回到营地的时候,那倒在地上的尸体都还在冒着热气。
肖恩瞥了一眼,心情竟然没有多少波动,看来那些专家的推断还是有点道理,更多的时候,情绪来自于身体激素,而不是灵魂。
也就是说,即便是换了一个灵魂,这具属于流浪骑士的身体也不屑于去呕吐,露出不堪的一面。
只要不是主动去约束去控制,只要遵从本能,这具身体依然能够依靠本能反应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这对肖恩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的技巧差劲的一塌糊涂,真要靠自己的话,估计刚下山的时候就扑街了。
站在营地的上方,肖恩看着那些被锁在笼子里的奴隶,又看了看流了一地血的匪徒,心中权衡着,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他必然是不需要奴隶的,他所接受的教育也不可能让他成为一个奴隶主。
但也不可能直接斩断绳索,宣布他们自由了,再放他们离去。
从流浪骑士的记忆碎片中可以得知,这个世界很危险,密林中有尸鬼和食尸鬼,靠近水域的地方有水鬼和鱼人,高山之上有鹰身人,有女妖鸟。
甚至于属于人类的领地也排斥外来者,甚至会侵略其他的领地,捕捉对方的自由民来作为自己的农奴,为自己兴建堡垒,开拓荒野。
一旦让他们离开,活下去的几率几乎没有。
肖恩驻足片刻后,终是大步走下,收起了十字剑后,将锁着奴隶的笼子打开。
“都出来吧。”他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奴隶,这些人的眼中带着呆滞与麻木,已经没有了神采。
“你,带着他们去挖坑,挖深一点,把这些人都埋了。”肖恩随意的指了一个奴隶,对他下达了指令。
他不会蠢到一开头就冒出来,说自己解放了他们,说他们已经是自由民之类的。
做不合时代的事情,就要做好被时代反噬的准备,在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必须隐藏好自己。
他可以做一个不压迫奴隶的名义上的奴隶主,但他不能做一个声称要解放奴隶的头羊。
奴隶们听到了指挥,但没有动弹,气氛瞬间僵化了下来。
“主人,在哪里挖坑。”被他指到的奴隶小心的抬起头,身体微微后倾的问道,他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以前,都是直接有人带着他们,挥舞着鞭子监督着他们,然后一旦他们做错了,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鞭子下来,先殴打,再训斥。
肖恩一怔,准备说让他们往那边大概两百米就挖坑,但一想这群人估计数数都不会,所以就干脆指着斜坡后面,“往那边走,第三棵树的前面挖坑,把他们全都埋下去。”
先处理掉这些尸体,再考虑休整这片营地,他有绝对的武力,倒也不怕这群奴隶反噬。
挖坑,葬下?其中奴隶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发生什么了?奴隶们怎么跑出来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两个匪徒披着狼皮,大刺刺的从外面走了过来。
到了近处,为首的匪徒突然住嘴,看着倒了一地的同僚,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吓得拔腿就跑。
唏律律……
黑褐色的战马奎恩发出嘶鸣,载着骑士飞快的奔了起来,锋锐的十字剑像是切黄油一般卸去了两个匪徒的头颅。
对付这些普通的暴徒,收割性命就像收割庄稼一样,奴隶们要收拾的尸骸又多了两具了。
“他们还有剩余的人吗?”肖恩向着奴隶们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答。
算了,肖恩翻身下马,看着奴隶们收拾和扒拉着地上的尸体,将他们身上的东西都翻出来,堆在一起,再拖着残缺的尸骸往那边的树下走去。
然后,自己也该看看自己的战利品了。
帐篷里,有箱子和麻袋,以及藤箍的木桶装着东西。
有一些装着不知道那里扒来的衣物,色彩在褐色与亚麻之间,一揭开就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一些则装着少少的一层钱币,上面堆积着些没经裁剪的布料,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商人被劫道了。
还有酒水,大罐大罐的啤酒储存在挖出来的地窖中,一眼望去起码有五六桶。
还有藏起来的武器,肖恩从那些十字剑中抽出一柄来,在空中虚斩了几下,感觉跟自己的十字剑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但是这些人为啥不拿出来用呢?宁愿让兵器蒙尘,也不愿意拿出来用。
护具也是,皮甲,布甲,不同款式的在箱子里一套一套的放着,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像是制式防具,粗糙的精良的都有。
大概清点了一下后,肖恩就将它们搁在原地,毕竟就目前来说也没太大的作用。
出了帐篷过后,地上的尸骸已经被搬的差不多了,肖恩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办事还挺不错的。
找了个支棱在地上的小凳子坐下,肖恩从挂在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两块肉干,开始咀嚼。
这玩意大都带着一股怪味,估计是没有放血,再加上不知道来自于什么野物,皮质坚韧富有嚼劲,吃多了腮帮子发酸。
但现在要补充能量,也就只有吃这个了,黑面包也不怎么好吃,还很容易吃出小石头和木屑来。
这具身体能够接受这些口味,但肖恩不能接受,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物嘛,当然是要色香味俱全的好。
吃过了肉干后,肖恩站了起来,拍了拍身边的黑褐色战马奎恩,在奎恩舔舐着他的手掌时他才反应过来,他把这伙计给忘了。
从帐篷里提出一小袋小麦,肖恩抓了一把出来看了看,除了有些小石子以外,质量也有些参差不齐。
喂马,梳毛,抚摸,分明是肖恩第一次做,但整个过程就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样。
“奎恩,以后就拜托你了。”肖恩拍了拍它的脸颊,打心底的觉得这是一匹好马。
骑士并不只是贵族的一种爵位,更是一个兵种,一个战场的杀器,一个时代的象征。
作为骑士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坐骑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它凌驾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之上。
奎恩打了个响鼻,拱了拱他,像是在回应他。
……
“这是什么?”
骑着马,从营地之外的空地上路过时,肖恩看着在杂草中混杂的青绿植物,感觉有些眼熟。
“这是麦苗,主人。”提着木刺路过的奴隶当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回答道。
“起来说话。”肖恩眉头一皱,他不喜欢别人跪在他的面前,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宣扬自己有多了不起。
“是。”奴隶又赶紧站了起来,他没有选择的权利,跪下去也好,站起来也罢,他的心灵已经套上了枷锁,永远的跪在了地上。
这是麦苗?肖恩翻身下马,凑到路边上一看,那杂乱的丝草都比小腿高了,青绿的麦苗却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叶片踪影。
这是麦苗???
肖恩扒拉了一下杂草,看到了那些跟奴隶们一样面黄肌瘦的麦苗根茎,拳头一下就握紧了。
这尼玛能收成才有鬼了,种成这幅鸟样子,他现在的心情是巴不得将匪徒强盗们拉出来再杀一次。
源自于血脉深处的种植之魂正在熊熊燃烧,不除草,不耕耘,不捡石头不浇水,不肥地,还想种出好庄稼?
“你,再去找两个人,把这个拿去煮了,一起吃。”肖恩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和荒谬感,将一袋黑面包和一小块肉干丢给了另一个奴隶。
他不可能对这些人事事上心,但也不想推出一个代言人,一旦委以一人职责,就很快会转变成阶级,变成新的匪徒,将他们当做新的奴隶。
那个奴隶受宠若惊,甚至有些惊疑的撇了肖恩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要趁机给他一剑的意思,才猛然发现这是真的。
他当即就要跪在地上,谢主人赐予他们粮食,就被一阵毋庸置疑的话语震慑。
“不许跪,谁再跪,我就不让谁吃饭。”肖恩的声音很沉,足以让所有人听清,他不强调奴隶,也不去打破这个阶级,而是先让他们站起来。
即便是有其他人来,我是骑士,脾气怪一点,就不让他们跪,怎么了?
在流浪骑士的散乱记忆中,知晓啊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奇葩,领地自治,屁大块地方就封一个国,巴掌大的地就出一个王。
什么法律,什么道德,都是凭借心意,今天如此,明天那般,都没个章程,野蛮得不像话,今天兄娶妹,明天父娶女,这都不稀奇。
他这加起来好歹也是二十个人。虽是瘦骨嶙峋,但也是人不是,好好吃点,养一养,也还是可以长起来的,是个劳动力。
甚至于只要他想,也可以发下装备,拉起大旗,去围攻一座骑士堡,去劫掠一方了。
首先,他要给奴隶们立下一个规矩,留下一段印象,才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我看这地方,好好经营经营,也是一个宝地嘛,肖恩环顾四周,这里除了水不太方便以外,其他都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