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儿充斥在鼻尖 让陆缈缈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封琂呢……她还记得失去意识前那声震耳的枪响以及他流血不止的脖子。
不顾手上的针口,她挣扎想着要撑起身子。
“喵喵,别动。”守在一旁的少年在她要起身的时将她按住,他不知多久没合眼了,眼下的青色眼圈让他看上去颓废又疲惫。
刚刚慌得六神无主,现在稍稍冷静下来才发现,他一直安静坐在自己床边。
陆缈缈泪眼朦胧地去看他,眼眶里的泪水把视线挡得模糊不清,她眨巴几下眼睛才看得清他此刻的模样。
眼角微红,面容疲惫,就连下巴也冒出一点不明显的青色胡茬,她恍惚地想,封琂肯定偷偷哭过了,要不然眼睛怎么会这么肿。
她一向觉得修长漂亮的脖颈缠了几圈碍眼的白色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纯洁的白色与心眼多血红对比格外明显刺眼。
她看着,眼皮上下一眨,睫毛煽动之间,泪滴滚落。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轻盖在眼皮上,紧接着是他无措中带着心疼的声音“不哭。”
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照顾保护的小姑娘此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封琂心中的杀意再一次肆虐而起。
清俊的面容都因这刻阴暗的情绪而扭曲瞬间,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变得阴森又恐怖。
哭得抽抽搭搭的陆缈缈拉着他的手,可怜巴巴抬眼望他“疼吗?”
就在她拉住他的的一瞬间,他身上骇人的气势顷刻之间被悉数藏起,如同凶恶的怪物藏起獠牙。
她直勾勾盯着他受伤的地方,眼神心疼地要命。
不想让她担心 封琂下意识摇头,结果扯到伤口,措不及防“嘶”了一声。
小姑娘嘴巴一撇,又想哭了,梗着声音开口“还想骗我,明明就是疼的!”
傻子,疼也不知道说。
他眼尾低垂,睫毛的阴影落在,挡住眼神里的情绪 哄她似的开口“喵喵吹吹就不疼了。”
小时候拿来哄她的话,现在还拿来哄她,她又不是傻子!
“怕有细菌,不吹。”陆缈缈扭头拒绝,刚刚哭过过,她说这话时 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余光瞥到小疯子一脸委屈可怜又失落的模样,她又有点心软了,揪着他的衣领扯过来,干脆利落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不吹,亲亲你。”
封琂愣了一下 随即唇边绽开一抹笑,眯着眼睛道“嗯,不疼了,小猫真厉害。”
陆缈缈被他哄得一乐,眼角还带着泪就笑出声“那再亲亲你,是不是就好了?”
他神色认真地思考片刻,声音带着诱惑“小猫可以试试。”
陆缈缈小心揽着他的脖子,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好不好不知道,但肯定能让某人开心,那她何乐而不为?
“不好也亲你。”她亲完没有起身,撒娇着赖在他怀里。
封琂只觉得心里有烟花在炸裂,整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地厉害,连拥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她像朵云一样飘走。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安静享受这个劫后余生的拥抱,任彼此的温和心跳声将那日的恐惧驱散。
“还好,我们都没事。”
“嗯。”
是“还好,小猫没事。”他在心里暗暗反驳 如果她有事,他或许会失去理智,做出比那日还要恐怖一万倍的事。
她又伸手摸摸他的眼眶,语气心疼“你是不是好久没睡好了?看起来很累。”
怎么睡得着?她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让他心生恐惧,害怕她会一睡不醒 害怕一闭眼就又回到一个人的黑白世界。
此刻她鲜活地靠在他的怀里,封琂紧绷的精神才稍微一松 疲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连声音都带着困倦却还是要嘴硬“不累。”
“不累吗?本来想让某人和我一起休息的……”她坏心眼地故意逗他。
“累!”刚刚还说不累的人立马改口,语气坚定急迫,斩钉截铁。
vip单人病房的床够大,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她侧身掀开被子一角“好吧,上来乖乖休息。”谁让她心疼他呢。
封琂翻身上床,带着她独有气息的被窝让他眉头一松,舒服地想叹息出声,尤其是她本人就在自己身侧,触手可及。
长达一天一夜时间的不合眼,加上精神高度紧绷,此刻一放松下来,几乎瞬间入睡。
哪怕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他还不忘拉着她没扎针那只手,十指相扣,牢牢紧握,侧身面向她躺着,还要将头靠在她肩窝。
他本来就身高腿长,这个姿势对他而言不怎么舒服,陆缈缈本想拉开距离 让他睡得舒服点 不过才一动,他就有所察觉挣扎着要醒来。
她只好停下动作老老实实躺好,轻声开口“没事,乖乖睡吧。”
陆缈缈睡不着 要学着他的样子侧身,眼神寸寸落在他被造物主偏爱的脸上,指尖碰碰他的眼角,又落到下巴的胡茬上。
看来他真的担心死了,不然以他的洁癖和龟毛性格,什么时候这么邋遢过?
“别怕……”睡梦中的人还在不安地念叨着,眉头紧锁。
以为都是他来哄她,现在角色调换了过来,她轻轻拍着被子,轻声细语哼着歌哄他“我不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你也别怕,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她一个人靠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封琂真的听进去了一样,再度熟睡。
原本她只是看着封琂睡,可渐渐的,自己眼皮不知不觉也合上了,两人依靠着睡得香甜安稳。
封伟文和医生进来看到就就是这一副岁月静好的幸福模样,两人相视一眼,皆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选择在旁边坐下静静等待。
同时心理医生默不作声开始悄悄打量起封琂来,他看过警方那边的视频,封琂那个癫狂的模样,也才未在他面前显露出一点苗头。
要么,就是他藏得太深,要么,是他最近才突然转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