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缈缈心口微涩，像生吃了一整个柠檬，酸水直冒上鼻尖，让她难过心疼地想落泪。
那颗原本坚决的心，也开始慢慢松动，理智和情感开始剧烈斗争。
一个穿白衣服的小人大声喊着“凭什么相信那本破书！你看你陪他这么久！你舍得离开他吗！？把他慢慢一点点从阴郁的小疯子变成现在的模样，他明明就好了很多，只要你继续努力，他也能好！”
另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人哭丧着脸反驳“不行不行，这样会害死他的！你救不了他。”
就在她内心双方疯狂斗争，做不出抉择时，宋思思来了。
“呦，散步呢？”宋思思没察觉两个人僵硬的气氛，乐呵呵地插进来。
不想让外人过问她和封琂的事，陆缈缈掩下眼里低气压的情绪，调整出轻松的表情“你怎么也在这？”
她是真挺好奇的，宋思思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找到他们？跟在封琂身上装了定位一样。
宋思思得意一笑“说不定是有缘呢。”
封琂不耐地移开眼神，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打断他和自家小猫说话的人厌烦无比。
明明差一点点，小猫就心软了。
幽深如井底的眸子寒意颤颤，像是荒郊野岭中让人背后发凉的鬼火幽灵，丝毫不见刚刚无害可怜的模样。
“喵喵。走？”
“诶等等，我哥去国外参加车展给我带了个小礼物。我不太喜欢，你们男生或许有兴趣，送你？”
陆缈缈这才发现宋思思手里还提着个大盒子。
封琂没兴趣看她的什么礼物，皱着眉头看这个三番五次跑出来的人。
“车展？”陆缈缈嘴里念叨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思思那边已经打开盒子了“看起来倒是挺酷。”
透明盒子那里装的是一辆黑色卡宴的模型，全部零件等比例缩小，方向盘刹车等都可以像正常汽车那样使用，确实称得上精细。
可偏偏问题就在于，这辆汽车的原型，是几年前已经停产的某型号的卡宴，碰巧就是封琂一家出事那时乘坐的车子。
陆缈缈心神一震，慌忙转身去看封琂。
封琂原本烦躁的眼神滞住，像一台被断电的机器愣在原地，瞳孔里只剩下那辆汽车。
周围的一切都疯狂往后倒退着，原本绚丽的菊花慢慢腐烂，整朵整朵地凋零，黄黄白白地软烂在泥里。
他费劲呼吸着，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颈，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雨水的潮湿以及弥漫的血腥味。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不断在脑子里响起，还有父亲严肃的那声“抱紧孩子。”
再随后，就是激烈爆炸声以及滔天的火光，那雨明明那么大，为什么就是浇不灭那场火呢？
有车灯冲破浓雾朝他刺过来，他被暴露在一束突如其来的光束里，一动不动像被钉在那里，仿佛听见周围光和风发出裂帛的声音。
而落在陆缈缈眼里，只能看见封琂像陷入癔症般，眼神空洞，指尖不断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陆缈缈抬手紧紧握住封琂的手，才发现此刻他的手凉得像是冰雕出来的，掌心一片湿腻冷汗。
触碰到她温柔柔软的手时，他几乎像是快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力道打得快把她的骨头捏碎。
陆缈缈疼得皱起眉头，却没有挣脱。
她转身挡住那辆模型，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脸，略带些力气强制性地让他把眼神放到自己身上“封琂，不要看。是假的。”
封琂的喘息声重得像濒临死亡的猛兽，呼吸都格外困难，听见她的声音后瞳孔微微颤动，像是飘出体外的魂魄终于飞回一丝。
“过去了，没事的。别怕，别怕。”陆缈缈伸手探进他的后脖颈，那里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片，她不轻不重地捏着，让他放松。
“小、猫。”封琂声音哑得像声带被按在沙砾里磨过一般，看来他是真的理智尽溃了，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喊了她小猫。
“我在这里，别怕。”陆缈缈刻意放低声音，语气轻柔但坚定，将他从那个终年不醒的噩梦里拉回现实。
明明是比他娇小那么多的身躯，却像蕴含着一团小火焰，那么温暖又那么耀眼。
封琂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依旧没有松开她，反而扣紧她的腰将人圈得更紧，头逃避似地埋入她的肩膀处，高大的身影还在微微颤抖着。
宋思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站在那儿看着封琂陷入魔怔到恢复理智。
陆缈缈对宋思思并不讨厌，有时还蛮佩服她越挫越勇，迎难而上的性子，但不代表她认同她的那些行为。
正如此刻，心里的怒火几乎从眼里喷出来。
陆缈缈脾气很好，在班里对谁都笑嘻嘻的，没有和谁吵过架红过脸，但这一次，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对着宋思思发火。
安抚好封琂后，板着小脸转身，脸色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冷声开口叫宋思思的名字。
“宋思思。”
“怎，怎么了。”宋思思有点后怕，刚才要不是陆缈缈在，按封琂那样子可能会出事。
“你喜欢封琂没错，我也觉得一个女孩子有追求喜欢的人的权利，所以我没有阻止过你出现在他身边。”
陆缈缈声音平静地说着，她表情放松时眼尾微垂，一双眸子淡淡看着你，像是能把你内心那点阴暗照得透彻。
陆缈缈也自认没有资格和身份去强制她离封琂远点，所以对她的靠近和试探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她的行为已经伤害到封琂。
“豆浆不需要，球鞋不需要，现在的汽车模型也是，所以以后能别自以为是地对他好了吗？”陆缈缈颦起眉，头一回对她说了重话。
自以为是？
宋思思被说的脸色涨红，心里隐隐觉得后悔却拉不下脸，嘴硬着小声嘀咕“反正你们也没在一起，我还不能追了？”
“你没发现你的喜欢已经给对方带来困扰了吗？”陆缈缈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