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眉头紧锁，心情有些复杂。
他认为郑鸿逵的分析很有道理，也想在吕宋北部构建根基。
可他心有不甘，或者说对东洋泽怨气很大。
吕宋北部，一共七座主要城池，一座都没攻下，稍稍试探了一下，损失很大。
反倒是，红毛番不停派兵出城偷袭，给他们造成不小麻烦。
这也是众草莽想要撤离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有了解到，红毛鬼从南部撤退时，撤回来大量武器，绝大多数财物，反被强行留下。
撤回来的武器，大大增强了防御力，给郑氏造成很大困难。
郑芝龙认为东洋泽用心不良，想借红毛鬼之手削弱郑氏。
这让他很恼火！
就算东洋泽同意继续联手对付红毛番战船又怎么样？
他们会帮忙攻城吗？根本没有可能！
七座城池，像钉子一样，钉在吕宋北部，要么不惜一切打掉，要么做好持久战准备。
前者需要拿出全部家底硬拼，后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郑芝龙一样都不想选。
再三权衡之后，沉声下令：“装船撤吧！”
听到这决定，郑鸿逵瞬间跳了起来：“大哥！福松肯定在路上耽搁了！”
“再等等，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你相信我！”
装船撤离意味着放弃吕宋北，郑鸿逵难以接受。
郑芝龙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认为郑鸿逵说的好听，实则暗藏私心。
否则以他的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在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
略显不高兴说：“先把东西运回去，土地就在这儿，又不会跑！”
“咱们想拿，随时都可以打回来。”
“大首领这话说的不错，等养肥了，咱们再来抢！”有人高声接腔，附和声瞬间响成一片。
对这些人来说，抢夺远比经营发展有意思的多。
郑鸿逵很失望，他很清楚，大哥绝不像说的这么简单，还在算计。
没错，以郑芝龙对红毛番的了解，不会接受湾台和吕宋南被人夺走。
郑氏退走，置身事外，东洋泽和红毛番之间，必定还会掀起大战。
他只需厉兵秣马，静等良机，根据时局，择机做出最有利选择。
郑芝龙拍板下了命令，郑鸿逵纵然满心不甘，也只能乖乖执行。
一艘艘战船驶近港口。
将士们把一堆堆财物，搬上战船。
夕阳西下，码头上还是一片忙碌，战利品实在太多。
忽然，负责警戒的观察手高呼起来。
“快看，有船队来了！”
“是少主他们！”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远处眺望。
没过多久，郑森船队驶近码头，不等靠岸，郑鸿逵迫不及待问道：“福松，宫首领怎么说？”
“宫大哥说，二首领已经答应红毛鬼，不参与咱们在吕宋北部的战斗。”
“他只能做到两不相帮。”
“倘若红毛鬼支援战船，进入吕宋海域，仍愿意和咱们一道消灭！”
郑鸿逵瞬间激动了：“大哥，太好了！只要红毛鬼战船无法驰援，他们就是无根浮萍，迟早被咱们耗死。”
“有什么好？没看出来，狗贼用心险恶吗？”
“真是打的好算盘！”
“害怕应付不了红毛鬼战船，就答应和我郑氏联手。”
“想消耗我郑氏，就说答应了红毛鬼，两不相帮！”
“他把我们郑氏当傻子吗？”
听郑芝龙这么一说，下属草莽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狗娘养的东洋泽，太阴险了！”
“总首领，咱们撤兵，不和他们玩了！”
“对，不和他们玩了，让他们和红毛鬼狗咬狗！”
郑森没想到，自己离开一趟，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
急忙大声问道：“爹！当时讲好的各清理各的地盘，东洋泽这么做没什么错！”
“哼，听起来是没错！”
“可他们让红毛鬼撤离里吕宋南部时，带走了所有武器！”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郑森怔住了，他不知道这个情况。
郑鸿逵满脸纠结，他认为大哥这话有失偏颇。
人家双方协商撤离，并非无条件投降，撤走武器，是应有之意。
好吧！确实不能排除，这里边存在削弱郑氏的心思。
问题是，若当时同时出兵，就不存在这些事情。
郑鸿逵想维持好和东洋泽的关系，在他看来，解决掉红毛番驰援战船这个隐患之后，郑氏有能力和红毛番玩持久战。
这事翻篇之后，大家别再相互算计就好了。
可偏偏郑芝龙不这么想！
东洋泽兵不见刃拿下吕宋南，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再让他咬牙吞掉苦果，他做不到！
这也和郑芝龙本性善变有关，此前让郑森前去往东洋泽商谈，是因为掠夺刚开始，谁都不知道红毛番援军战船，什么时间到。
现在掠夺结束，红毛番援军没到，没有危险情况，心态产生微妙变化。
瞧着全场一面倒的局面。
郑芝龙再次高声下令：“加速装船，明天一早撤离！”
郑森摸了摸怀中契约，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停船靠岸，悄悄找到郑鸿逵：“四叔，这是我和宫大哥签的契约，现在该怎么办？”
郑鸿逵接过看完感慨：“宫首领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有远大志向！希望你别被你爹影响，交恶宫首领！”
“不会的！宫大哥说了，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不管将来怎样，都不会影响我们兄弟感情。”
郑鸿逵微微点头：“这样吧！我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吕宋南，让他们早做打算！”
“四叔，还是我去吧，我在东洋泽呆的久，有很多人都认识。”
郑鸿逵摇头：“你是郑氏少主，此事若让你爹知道，肯定会生气，对你将来也不利！”
听到这话，郑森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不仅毁约，还想悄悄撤离，让东洋泽措手不及。
他在宫大哥面前立过誓，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
恼火应道：“他想生气，随他去吧！”
“至于将来，大不了我脱离郑氏，去追随宫大哥！”
郑鸿逵脸色一虎：“福松！说什么傻话！你是郑氏少主，哪能有这种想法？”
郑森微微张嘴，想说自己立誓的事，最终没有说出口，感觉没有必要。
“四叔，我去了！”
“如果我爹问起，你直接告诉他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