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手下多是草莽出身。
纪律涣散，打硬仗次数屈指可数。
遇到拿人命填这情况，根本不用命令，纷纷后退避让。
片刻功夫，所有能站着的人，全部退回船上。
火炮对轰中，战船开始后退。
直到退出火炮攻击范围，第一场战役落下帷幕。
郑芝龙气得跳脚，恶狠狠咆哮：“他娘的，谁让你们退了！”
“总首领，红毛鬼早有防备，不能拿兄弟命去填啊！”
“是啊！壕沟里全是伏兵，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在等着。”
“不等打下北港城，手下兄弟都得折没了！”
郑芝龙一开腔，就遭到所有人反驳。
面对法不责众的局面，郑芝龙只有生闷气的份。
首战受挫，士气下滑严重，不能再败了！
必须大胜一场，提振士气。
否则这吕宋北部，怕是难以吃下！
稍稍调整情绪，郑芝龙沉声下令：“调整方向，去毛头港！”
毛头港是一处渔民港口，附近聚居点连城墙都没有。
调集这么多战船去打，纯粹欺负人。
这一次，战事顺利。
先用远程火炮，定点清除可疑目标。
常规火炮，覆盖可疑阵地，大军随后押上。
短短半个时辰，成功抢占港口聚居点。
狼烟滚滚，惨叫连连，士兵们在烧杀抢掠狂欢。
郑森眉头紧蹙，郑芝龙等人却习以为常，他们一直用这种方式提振士气。
不久，士兵押着一个满脸沟壑老人过来：“总首领，就是这老不死的，带人抵抗！”
“总首领，让我砍了他！”
“慢着！”郑芝龙随口阻止，紧盯老人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哼！”老人脖子一扭，不肯回答。
郑芝龙双目一寒：“要么老老实实回答，要么我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面对极致恐吓，老人不敢继续硬气，用力点头。
郑芝龙瞬间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道：“东洋泽，一定是东洋泽捣鬼！”
“我说红毛鬼怎么会早有准备，该死的混蛋！”
“爹，这会不会是误会？”郑森急忙接腔。
“误会个屁！”
“姓宫的说不在意老子何时出兵时，老子就感觉不对劲了！”
“原来他有意憋着坏，耍阴招！”
郑芝龙扯着脖子控诉，差点没原地爆炸。
此前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招，窜稀白窜了！
“说，东洋泽和红毛鬼的战事如何了？”
“总督大人把吕宋南部送给东洋泽了，没发生战争。”
“什么？”郑芝龙眼珠子差点瞪掉，其它人也是一脸震惊。
“你听谁说的？”郑芝豹接话咆哮。
“从吕宋南部撤回来很多人，所有人都知道。”
郑芝龙简直要疯了，这种好事为什么没有发生在我头上？
从吕宋南撤回业很多人，意味着北部城池防御大增。
本就难啃的骨头，现在变得更难啃了！
“大哥，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得找东洋泽讨个说法！”郑芝豹急嚷。
“五叔，是我们失信于人在先，若同时出兵，根本不出现这种情况！”
“啪！”
郑森话音没落，一个大耳刮子抽在脸上，用了全力，嘴角淌血。
郑芝龙抽的。
“孽障！”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份？”
“我郑氏被人算计，你却吃里爬外！”
郑森紧捂脸颊，迎着怒视咆哮：“我没有吃里扒外，我说的是实话！”
“福松！怎么和你爹说话的？快跟你爹道歉。”眼见郑芝龙又要发飙，郑鸿逵急忙出声了。
郑森倔犟的仰着脑袋，脸上写满：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郑鸿逵无奈，只得转身劝郑芝龙：“大哥，福松年轻不懂事，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福松，走，我带你回船上休息！”
话落，他强拉着郑森，朝码头走去。
远离人群，郑森很委屈道：“四叔，你说我哪句话错了？”
郑鸿逵微微沉默：“你错在说失信于人，怪没有同时出兵，若追查此事，会是个什么后果，你可有考虑？”
刹那间，郑森悟了。
如果查实窜稀是父亲故意为之……他不敢往下想了。
这一耳光，也等同于证实，父亲心虚了，他在努力掩饰。
一时间，郑森有种信仰崩塌的错觉。
……
另一边。
众草莽心腹得知，红毛番拱手让出吕宋南部的消息，
纷纷围到郑芝龙身边，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总首领，要不咱们撤兵吧！”
“不能撤兵！”
“咱们海战折损那么多兄弟战船，就是为了夺吕宋，眼看到嘴里了，怎么能放弃？”
“可他们收缩兵力，都成难啃骨头，你有想过全打下来，要折多少人吗？”
“硬骨头难啃，咱就先不啃，捡这种肥肉吃，吃饱了再撤兵！”
“撤什么兵，东洋泽有了湾台，现在又有了吕宋南，我们的地盘还是那么大，再这样下去哪行？”
这一句话，说到郑芝龙的心坎上。
相邀东洋泽瓜分吕宋，就是冲着土地来的。
他也想像东洋泽那样，收拢流民迁移安置，培养自己根基。
众草莽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许久，没争个结果。
只得把目光投在郑芝龙身上。
郑芝龙想了想说：“红毛鬼目前没有战船，对咱们构不成威胁，只能龟缩防守城池。”
“李老黑刚才说的不错，难啃的先放一边，挑好啃的啃。”
“然后把流民弄过来分地，以后这地方，就是咱们兄弟的地盘。”
这话听着提气，全场响起一阵叫好声。
紧着，有人担忧道：“总首领，红毛鬼把吕宋南部拱手送给东洋泽，他们和解了怎么办？”
“若红毛鬼驰援战船来了，东洋泽不参战，咱们吃不消啊！”
郑芝龙听完眉头紧锁，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他想削弱东洋泽，可又不能没有东洋泽。
“总首领，少主和东洋泽大首领关系好！让少主去谈。”
“还有四爷，四爷是他岳丈，说话肯定管用。”
“问题咱们没有按约出兵，反被他们摆了一道，还能相信吗？”
“总首领，窜稀一事，我感觉很蹊跷，会不会是哪个狗日的，被红毛番收买干的？”
“老三，听你这么说，我也感觉可疑！”
“总首领，查查吧！若真不是意外，把内鬼揪出来千刀万剐！”
郑芝龙脸色一寒：“够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已查清是意外，谁都不准再节外生枝！”
“你们只管打地盘，东洋泽我自有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