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牛这一跪，把杨永青给整懵了。
这壮汉当初传口信时，很拽，很张狂！
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莫非湾台出了什么事，不敢让人知道？
杨永青愣神脑补，葛大牛强挤谄媚笑容讨好，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杨永青打了个寒颤，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强忍着膈应试探道：“为什么不让本官去湾台。”
“海上风浪太大，万一出事，我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罪过！”
杨永青被他这话逗乐了：“本官自己出海，真若出事，和你没有关系，更谈不上罪过！”
“不……不是这样……”葛大牛磕巴着，不知该怎么解释。
想说不能说的滋味，很难爱。
却成功勾起杨永青的好奇心：“那你和本官说说，是哪样？”
“你……你……”葛大牛磕巴两声，脑回路加速道：“你不是想招安我们吗？出了意外，还怎么招安？”
“只要你们大首领同意招安，这颗脑袋伸给他砍，老子都愿意！”杨永青拍着脖子豪气回应。
“你愿意，大首领不愿意！”葛大牛下意识接腔嘟囔。
杨永青眼不花耳不背，刚巧听个清楚，愕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葛大牛慌忙摆手，见杨永青一脸审视怀疑，葛大牛恨不得给自己个嘴巴子，真是嘴欠，明知不能说还多嘴。
接着忙补救说：“倘若背上谋杀朝廷命官罪名，还怎么招安？你若在海上出事，朝廷不明真相，大概认为是大首领指示人做的。”
杨永青沉默了，感觉这话很有道理。
葛大牛看这么说有戏，又继续胡扯道：“不瞒你说，我家大首领有心归顺，但其它人不同意，说朝廷连流贼和建奴都打不过，没有资格招安我们。”
“大首领没办法了，这才说，若朝廷平了流贼，灭了建奴，我们就无条件归顺。”
杨永青张了张嘴，想说平流贼灭建奴谈何容易，可这话岂能随便对流贼说？
不过，听到大首领有心归顺这句话，杨永青还是很舒心的。
心说自己之前那些分析有些偏颇了，奏折也写偏颇了。
思虑了片刻，沉声应道：“本官奉皇上旨意招安东洋泽，现在这情况，本官只能如实禀报皇上，求皇上圣裁！”
“大人说得有理，你还是赶快回去写奏折吧！”
“告辞！”
杨永青乘坐渔船返程走了。
葛大牛长松一口老气。
我哩个娘呀！
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心都快紧张拧巴了。
默默感慨完，葛大牛往竹岛驶去。
……
湾台，安平城。
不，现在应该叫做盼归城，杨洛大手一挥改的。
除了处理繁琐政务，他还在等郑氏消息。
能把红毛番战船队伍骗出来，就干一票大的，不行，就劫掠倭国。
“大首领，郑少主来了！”
“快请他进来！”
郑森大步流星进入，脸上洋溢着隐藏不住的笑容。
杨洛爽朗一笑：“一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事成了！”
“嘿嘿，确实成了！”郑森像偷吃小母鸡似的，一脸鸡贼。
“说说，怎么成的？”
“我爹狮子大开口，说要大明所有海贸生意，往后红毛番买卖货物，必须通过郑氏。”
“还提要求说，要湾台一半土地！”
“红毛鬼总督急着救援，满口答应了，连讨价还价都省了，根本没有诚意。”
“好在我爹这么做，只是不让他们起疑心。”
杨洛微微点头。
郑森深叹一口气又道：“美中不足，红毛鬼让兵分两路。”
“哦？怎么个分法？”
郑森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开阔海域说道：“红毛番准备以身为饵，把战船开到这个位置，引诱大哥你进攻。”
“让郑氏战船绕到这个位置，从后路进攻，双面夹击。”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突然反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了。”
“无妨！你们先假意策应，随后调头守到这个位置，不给他们逃跑之机。”
“宫大哥，你和我爹想一块去了，四叔还担心你不同意呢！”
杨洛淡然一笑：“这说明郑四爷不够了解我，你看我像小气的人吗？”
“就算没有交情，咱们同为汉人，同根同源，也不该在关键时刻，计较出力多少问题。”
“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被外族分化便好。”
“戎狄志态，不与华同，大哥，你也很喜欢《左传》？”
杨洛想说，我哪懂什么左传右传，这话朗朗上口，后世当口头禅来传。
打个了哈哈，话锋一转问道：“红毛鬼战船什么时间出动？”
“算时间，应该已经出发了，估计五六天就能到。”
“好！将他们一举打掉，吕宋便是咱们囊中之物。”
“回去告诉你爹和四爷，等拿下吕宋，我请他们饮宴，不醉不归。”
“多谢大哥！饮宴可不能少了小弟！”
……
商议完毕，送走郑森。
杨洛立刻命令全军，秘密展开行动。
少量战船返回东洋泽，装运枪支炮弹，派遣渔船充当斥候，打探海域情况。
其它各部，外松内紧，准备干粮。
当接到杨永青亲自前往东洋泽的消息，杨洛苦笑着摁了摁脑门，便放到脑后。
转眼三天过去，秘密备战完毕。
杨洛召集各级将官，开战前会议。
会议结束，杨六有些担忧说：“少爷，郑氏可靠吗？万一他们反水咱们，怎么办？”
“郑少主是不错，但掌权的是郑芝龙，郑芝龙名声不好，咱们不得不防。”
杨洛笑了笑，拿出一个红木盒子：“你说这种可能性极低，毕竟上次郑氏也得了好处，白捡了战船，抓了不少俘虏，抢战吕宋也是他们主动邀请的。”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惨遭算计，没了战船，咱们就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
“但又不能防备得太明显，一旦造成隔阂，对以后合作不利。”
“所以，我特意准备了这玩意，以防万一。”
杨六一听满心好奇，双目紧紧盯着盒子：“少爷，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