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杨六去东洋泽潜伏。
这真是个天才想法。
杨洛满脸怪异腻味，心说你这是逼着我坑爹啊？
杨永青心生警觉，两眼一瞪怒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赚这些银子，该不会是和东洋泽水匪做交易赚来的吧？”
“怎么可能？”
“他们欺负你，我还跟他们做交易，不是吃里扒外吗？”
杨永青审视着他，没有接腔。
“不信你问问金水他们。”
杨金水四人像小鸡吃米似的，急忙点头应和。
杨永青扫了眼钱票礼盒，依旧没放下警惕心：“家齐一直忙着帮你收粮，你都卖到哪去了？”
“哪里都卖，如今粮食是紧俏货，不愁出手。”
“说来可惜，我那晾晒番薯干之法，被人偷学去了，不然我还能赚的更多。”
“我当时就在心里想，等赚够足够多银子，回来孝敬你老，让你一顿八个菜，顿顿不重样。”
这话听着很暖心。
杨永青终于放下警惕，语重心长说：“别光想着赚银子，好好读书考中进士，才是正途！”
“商贾银子再多，也改变不了卑微地位，见了官他就得跪下。”
“考中进士，往小了说，执政一方，造福一方百姓，往大了说，辅佐天子，青史留名，光宗耀祖……”
这一刻，杨洛又仿佛回到前世，父母不停在耳边念叨，好好学习才有出路。
微微苦笑应道：“爹，你看当今这天下，到处都是天灾人祸，哪里还有造福百姓净土？”
“你就不怕我考中进士，没来得及上任，被流民一刀砍了？”
杨永青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杨洛趁机重回主题：“六叔最近在忙着，忙完我就让他去东洋泽潜伏。”
“潜伏一事，事关重大，你让他来，老子亲自和他交代。”
杨洛侧身端起茶杯，满不在乎说：“这有什么好交代的？”
“不就是套取情报，了解水匪实力，掌握动向吗？”
“我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为了六叔潜伏安全，你尽量别和他直接接触，万一你这住宅旁边藏有探子，岂不导致六叔暴露？”
杨永青感觉这话很有道理，用力点了点头。
随后沉吟补充：“若能找到合适机会，手刃贼首，顺利脱身就好了！”
“噗！”杨洛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了！
“咋了？”
杨洛心说，你想杀我，你说咋了？
不好明说，随口胡扯了句：“烫！”
“烫个屁，老子刚才喝过！”
被揭穿了。
杨洛索性把茶杯放下：“好吧，说句实在话，我不建议这么做。”
“为什么？”杨永青瞪眼质问。
“你老看看现在，东洋泽周边，聚集了多少流民？”
“这些流民，一旦没人管制，很容易被有心人蛊惑，酿成大乱。”
“到时如何收场？”
“抛开流民，我们这些经商者，也想要一个安定的营商环境。”
“东洋泽虽是水匪，但人家讲规矩，不乱来，这很难得。”
“爹，说句难听话，你别生气！”
“若非咱俩是父子关系，我也会像其它人一样，盼着东洋泽越来越好。”
杨永青一听不乐意了：“放屁！东洋泽水匪若不尽早根除，迟早酿成大患！”
“爹，你看看当今天下，大患还少吗？”
“天灾、人祸，一茬接一茬，摁下葫芦浮起瓢。”
“暂不提流民肆虐，我听说北边建奴又蠢蠢欲动了。”
“说句难听话，大明现在，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满身都是脓疮。”
“不挤会死，挤了死的更快。”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挤，也该先挤那些祸害百姓，残暴不仁者。”
“而东洋泽，不仅不害民，还救民！”
杨洛想委婉劝说杨永青，让他放下成见，多看看东洋泽的好，为以后摊牌做铺垫。
哪知杨永青态度竖决，矢口反驳：“你这纯属短视之见！”
“在老子看来，东洋泽水匪危害，更胜流贼！”
“用督帅的话说，流贼如洪水，流过便没了，等哪天扎了根，那才可怕。”
“东洋贼收拢无数流民，强分田地，刁买人心，这就是在扎根。”
“短短半年时间，他们已尽收民心，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杨洛沉默了，心说便宜老爹看得倒是通透。
杨永青还以为他被说服了，略显傲娇道：“你说老子讲这些，在不在理？”
“爹，你说皇权重要，还是天下百姓重要？”杨洛随后反问。
杨永青愕然一怔，体悟到他的用意，瞪眼暴怒呵斥：“你这孽障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是心里疑惑，咱们关起门来，随口问问罢了。”
杨永青张嘴无言。
杨洛接着说：“有时候我在想，若你老不是将军，咱们是那些无家可归流民中一员。”
“会期盼一个什么样的天下？”
杨洛这话，很有倾向性。
杨永青急声劝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当今天下不宁，是天道不公，多灾多难，皇上励精图治，是圣明天子，等灾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像东洋泽等居心叵测叛逆，一旦成势造反，与朝廷对抗，兵灾祸乱天下，那才可怕。”
杨洛附和点头，暗自决定不再劝说什么。
杨永青目前仍对大明充满希望，只有等到崇祯结局一根绳，大明轰然倒塌那天，他才会接受现实。
……
杨洛在此逗留了一天。
成功破除杨永青心病后，以商行事务繁忙为借口离开。
杨永青送给他两本书，他把十万两钱票留下，权当心理上弥补。
重返东洋泽，葛大牛急匆匆迎了上来。
“公子爷！你可算回来了！”
“我都等你两天了。”
“怎么？郑氏那边谈出结果了？”
“他们说，给一万石精米，不要火枪，只要火枪远射技艺。”
“我没敢答应，说回来请示你。”
相对于震天雷哪些，郑氏更看重火枪远射技术。
杨洛听完，却微微扬起嘴角。
他要求火枪和工艺一起售卖，是不想让郑氏感觉被坑的太惨。
结果那群憨憨，自己找上门来了。
“既然是他们主动提的，那就答应下来。”
“不过，必须先给大米，再给技术。”
“那肯定，我这就去和他们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