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嘴,小树林。
赵佥事坐在树阴下面,不停擦拭着额头汗珠。
不远处,伙夫正在埋锅生火做饭。
士兵们三三两两背靠树杆,聚在一起咒骂天气太热。
看着懒懒散散的队伍,赵佥事满心惆怅。
在心里默默骂道:“该死的贼匪,怎么还不退去?”
“本官行军两天了,今日再不赶到闽水肥,实在没法交代!”
“唉!愁人!”
就在这时,树林外围响起一片吵闹。
赵佥事随口吩咐亲兵:“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片刻功夫,亲兵小跑回来:“启禀大人,来了三个买口粮的。”
“说是闽水县大户,贼兵来袭,带着细软跑路,忘了带干粮。”
“哨兵收了银子,不给口粮,吵了起来。”
赵佥事眉头微皱:“买口粮跑到军营来买,活该他们倒霉!”
“去撵滚蛋,敢啰嗦以奸细论处。
“是!”
“等下,你刚说他们是闽水县大户?”
“是的,大人。”
“走,带我过去看看。”赵佥事改变主意,想从来人嘴里打听些情报。
……
军营外。
杨六带着两个属下,正在低声下气求情。
“军爷,行行好,把银子还给我们吧!”
“我们一天没吃饭了,这是我们最后一点儿盘缠……”
哨兵一握刀柄:“快滚!再废话永远不要走了。”
杨六简直日了狗,心说特娘的,到底谁才是匪啊?
此前听了葛大牛的提议,他灵机一动,脑海里闪出一个妙计。
以买粮为借口,让哨兵向上面汇报,引起赵佥事注意。
接着该请他们入营询问贼匪情况,再趁机把大军骗到绝佳伏击地点。
结果掏了银子,被哨兵吞没驱赶,诱敌行动直接胎死腹中。
“军爷,我们还知道一些乱匪的消息,想向将军禀报!”
“咔擦!”哨兵把腰刀抽了出来:“我看你是想告老子黑状吧!”
“没有,绝对没有!”
“还不快滚!”
“慢着!”厉喝响起,赵佥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哨兵脸色一僵,没敢继续逞威。
赵佥事直视杨六:“你刚说有乱匪的消息?”
“是……是的,草民听说,他们要把闽水造船作坊全部搬走。”
赵佥事眼皮微低,这和他得到的情报一致:“还有呢?”
“我们逃难时,在玉屏山遇到乱匪,谎称平民,他们放了行。”
“玉屏山?”赵佥事喃喃重复:“有多少乱匪?”
“一百,啊不,两百,草民也说不清,肯定不超两百。”
听到这数字,赵佥事有些心动。
若能把这两百吃下,也算一桩拿得出手的功劳。
仔细想了想,算了,还是别去了。
万一全是悍匪,自己这些兵马,即便能吃下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于是侧身看向哨兵:“把银子还给他,让他们走!”
杨六愕然,几个意思?
没说让我带路,他不准备去攻打?
哨兵百般不愿掏出银锭,扔在地上:“拿去!”
赵佥事没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去。
杨六急了,这是和赵佥事最近一次接触,若是就此错过,不会再有下次机会。
头脑一热,脱口喊道:“等下!”
赵佥事驻足侧身,疑惑的打量着杨六。
杨六怕他起疑心,急忙蹲下来,捡起银锭:“大人,这银子有问题,不是我那锭!”
“你……佥事大人,他胡说,这银子就是他的!”哨兵急声辩解。
“真不是我的,我是十两银,这个只有五两,大人,你看,真的只有五两。”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老子也敢讹诈,老子宰了你!”哨兵暴怒说着,抽刀欲往杨六砍来。
杨六顾作害怕,顺势躲到赵佥事身侧,嘴里接连大嚷:“大人,他要杀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住手,把他银子拿出来!”
也就是现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哨兵身上。
杨六猛然抽出侧边亲卫腰刀,砍向赵佥事脖子。
“咻!”一道血箭飞出,杨六撒腿就跑。
这一幕太突然了,突然到所有人反应不及。
甚至有人下意识想,他为什么要砍佥事大人?
直到杨六三人冲出十几米远,赵佥事轰然倒地,亲卫和哨兵才反应过来。
“佥事大人被刺杀了!”
“快来人啊!”
“该死的,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有人慌忙叫人,有人抽刀朝杨六三人追去,现场乱作一团。
……
五百米开外。
葛大牛带着近百兄弟,躲避在土丘后面,密切关注着军营情况。
看到杨六三人被追杀。
葛大牛大吼一声:“兄弟们,抄家伙,救二首领!”
一声令下,所有人持枪冲出土丘。
看到援军,追击官兵急忙停下脚步,杨六三人终于逃出生天。
“二首领,怎么回事?”
“姓赵的不上套,我朝他脖子来了一刀,应该活不成了!”
众人差点没惊掉下巴。
我哩个娘啊!
进军营诱敌就够疯狂了,你还敢拿刀砍人,谁给你的勇气,大首领吗?
“别愣着了!”
“把枪端起来,跟老子冲一波!”
众人又被吓了一跳,不到一百兄弟,冲阵千余军营,你确定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
见他们迟疑,杨六高声嚷道:“怕个卵子!”
“当年老爷带着我们三百兄弟,冲阵二万流贼,杀了个三进三出!”
“这帮老爷兵,不比流贼强多少!又没了主帅!”
“此时不冲等侍何时?”
杨六说完,从手下那里抢来一把火枪,三个震天雷,率先冲了出去。
葛大牛等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杀啊!杀……”
“砰!砰!……轰……砰!砰……”
“贼匪杀来了!”
“佥事大人被杀了,快逃命啊!!”
赵佥事被杀,官军本就没了主心骨,乱成一团。
声势浩大的冲锋声,火枪声,炸天雷声,夹杂着传来。
一个人带头逃跑,其它人纷纷跟随。
那些不想逃逸的,看别人都跑了,不得不随大流,跟着跑。
于是,在荒凉的田野里,上演了一出,百余匪兵追杀千余官军的大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