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青的做法很极端。
心态崩了,人已彻底绝望。
把一个百战死将军,逼到这个地步,仅仅只需一道稀里糊涂圣旨。
不得不说,这很讽刺!
当然了,和崇祯帝苦心经营十七年,一步步把帝国葬送相比。
这道圣旨,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众人七嘴八舌说完。
杨洛正色说道:“明日我随你们去泉山县一趟!”
便宜老爹这种情况,他不去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何况不用入城,暴露的风险极低。
……
次日一早。
九人九骑向着泉山县急驰而去。
直到落日黄昏,在一处小湖附近停下。
一排茅草屋,几条小船,一大块空地,这便是杨永青练新兵的地方。
县衙原班人马不可信,他一个都没要,仅带着八个私兵亲卫,在此招募新兵训练。
此时,杨永青坐在大石头上,手持白瓷酒壶,迎着夕阳清风独饮。
亲卫被赶走了,新兵也全走了,苦寂、荒凉!
杨洛示意众人不要跟着,朝大石头走去。
不等靠近,杨永青猛然侧身扭头,浑浊眼眸里,喜色一闪即失,虎着脸道:“谁让你来的?”
杨洛笑着调侃:“我自己啊!你都快活不下去了,我不来看看,像话吗?”
“老子怎么感觉,老子活不下去了,你很兴奋呢?”
“哪不能!你若真蹬腿了,我肯定是哭得最伤心那个。”
“真是个混账东西!”杨永青嗔骂了一句,拿起酒壶又喝了起来。
杨洛缓步上前,轻拍杨永青肩膀:“铁柱哥他们,都和我说了,爹,你恨我吗?”
杨永青瞟了他一眼:“关你屁事,这都是命,别胡思乱想!”
这就是如山父爱,看似训斥,实在蕴含着关爱,不想他有心理负担。
杨洛很感触。
他原本想着,父子俩一明一暗,各练一支精兵。
将来可以相互配合行动。
现在看来,想法太天真了!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想放开手脚做事太难。
他不想杨永青继续窝在这里空耗,试图说服一起行动。
试探道:“爹,你这官做得憋屈,有没想过换个活法?”
杨永青眉毛一抬:“啥意思?”
杨洛微微踌躇,迂回说:“我感觉东洋泽那首领,在你面前,给你提鞋都不配。”
“那必须的,老子在水上走船时,狗东西还在娘们怀里吃奶呢!”
杨洛:……
“狗东西在水上逞威两日,敢到城门口喊话,让老子去剿。”
“真是太嚣张了!”
“但愿他这辈子别落到老子手里,老子让他跪到面前叫祖宗。”
杨洛心说,我敢叫你敢应吗?
他很蛋痛,没想到小小举动,竟然触到便宜老爹敏感神经。
急忙接话往正题上引:“可是人家活得很滋润。”
“反倒是你这个百战将军,处处受人肘掣,甚至被逼到绝路。”
杨永青心生警觉,两眼一瞪:“你这混账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实在不行,你也立个山头,带着一帮兄弟,逍遥自在。”
“啪!”杨永青挥手把酒壶摔了,双目喷火咆哮:“给老子跪下!”
杨洛第一次见杨永青发这么大的火。
冲撞魏藻德,差点连累全家遭灾,都没这么怒。
“跪下!”杨永青扬着巴掌,又一次咆哮。
“爹,我错了,我就是替你鸣不平,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哼,永远给老子记住,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做贼!”
“我杨家祖上清清白白,老子绝不给祖宗蒙羞,还有你,再敢有不轨念头,老子狗腿给你打断。”
杨洛急忙点头摆手:“不敢!绝对不敢!其实前天晚上,我又梦到爷爷了。”
杨永青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爷爷说了什么?”
“爷爷说,你再敢骂我狗腿,或者要揍我,让我跟他说,他替我出气。”
杨永青脸都绿了:“你这混账,在跟老子胡扯吧!”
“咳,难怪人们常说,知子莫若父,连这你都能猜到。”
杨永青:……
“爷爷说,你遇到难事了,不过有惊无险。”
“真的?”杨永青拉着长腔,话音里透着不信。
“当然真的,不信你问铁柱哥,我昨晚亥时才赶回东莱镇商行。”
“连夜赶回来,就是想向你汇报,没想到和他们洽巧碰上。”
“听他们说完情况,还说你要单枪匹马,去东洋泽送死,我心里就跟刀绞了似的,憋了一肚子气,所以刚才发了几句牢骚。”
这么一解释,杨永青完全信了。
喃喃问道:“怎么个有惊无险法?”
“这我哪知道,老爷子没说明白,不过我认为,可信度极高。”
“就像上次,面对二头山山贼,我感觉完全是必死之局,心说老爷子瞎忽悠,什么生路在南方,死路在南方还差不多。”
“可结果呢?东洋泽水匪神来一笔,把二头山给剿灭了。”
“这一次,说不定还会来个通天河、五指山之类,把东洋泽给平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瞎说。”
“嘿嘿,我就是打个比仿,随口一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相信奇迹,奇迹就会发生!”
“我就是奇迹,活生生的例子,站在你面前。”
“二头山覆灭,也是奇迹,经历这两回,你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杨洛一通瞎忽悠,把杨永青忽悠瘸了。
“我认为,你老不能太悲观了,该招新兵招新兵,该练就练,不能怠慢。”
“万一被人抓了小辫子,参上一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练出一支精兵来,关键时候能有奇效。”
杨永青深叹一口长气:“老子也想练支精兵,但不是想练就能练的!”
“这里条件就不说了,连最起码的兵器都没有……”
“阉狗传旨之后,姓吴的把粮食都给扣了,让老子自筹……”
杨永青倒了一肚子苦水,总之三个字,太难了!
杨洛想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怕个球,可劲的闹,你不好过,其它人也别想好过。
脑回路一转,心说破局之后,便宜老爹还要在官场混一年多,岂不是很被动。
于是安慰:“你把所有证据留好,等回顺天府,呈到御前,让他们吃不兜着走!”
“不愧是老子的种,跟老子想一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