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村 村尾水井旁
全村的村民在得到通知后,来到了井旁聚集。
待到村民差不多到齐后,杨大能以一村之长身份,向各村民宣告:
“各位同村父老,叔伯兄侄。
“今日将大家召集而来,实属无奈之举!
“部分父老想已知道,本村李二、张福、得财、铁蛋,因饮了这井中之生水,误中百年尸毒,现已药石无医!”
说着,指了指身旁丈外躺着的四人。满脸痛惜,随即继续说道:
“然此尸毒之厉,并不止于此!凡种此毒者……”
接着将那郎中方才说过的一番厉害之词,再次转述予各村民知晓。
郎中站在杨大能身侧,见他说完,立即对周围村民点了点头,表示其所言非虚。
“唉!”
杨大能一声叹息后,沉默片刻,终似下定了决心,艰难启齿。
“人活一世,入土为安。众生必死,死必归土。然此尸毒太过厉害,非以火不能灭之!
“为全村安全计,在下与村中几位长者商议过后,一致决定,对这四名亡者,施以火葬之法!以绝后患!”
四周村民一听,登时炸开了锅……
“一把火过后,可就什么都没了……”
“是啊!往后子孙后人,都不知该怎样祭拜了!……”
“哎呀!真是可怜呐!……”
突然……
“铁蛋儿!……”
一名妇人哭喊着分开众人,眼见就要冲到那场地中央,躺着的四人身旁,正是赵四媳妇,铁蛋之母。
几名年轻人见状,急忙将其拦下,那赵四媳妇兀自哭闹着要往前冲。
“铁蛋儿!……把铁蛋儿还我……呜……你给我让开!”
可无论她怎样挣扎,终是被几名年轻人给拦下了。
“村长!……三爷!……二叔公!……
“您几位就行行好,通融下吧!
“俺家铁蛋没死!……真的……他还没断气呢!你们让俺带回去吧!
“求你们了!……若他死了,俺就把他葬在俺家院儿里,不会连累到旁人的!
“求你们了!……”
赵四媳妇见硬闯无果,便又向场中村长和几位长者求起情来,连哭带喊,一声一泪,真真让人听得难受!
那李二等三人的家属此时亦是悲恸欲绝,哭成一片……
场中几位长者见状,均默默的背转身去,抬首望天,不敢见这凄惨情形。
周围不少村民更是不时用衣袖偷抹着眼泪……
杨大能见得众乡亲如此反应,心内暗恼他们拈不清轻重,但又不能当场发火,只对着赵四媳妇劝慰道:
“赵家媳妇,我知你爱儿心切,但这也实在没有办法啊!那尸毒之厉,超乎你想象。若不如此处理,我羊角村恐会引来灭顶之灾啊!”
“孩儿他妈!……不要闹了啊!……咱回家……啊?!……
“这呀!……都是命!......”
赵四分开众人,赶到自家媳妇面前,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劝解着,要往回带。
“呜……呜呜!……”
赵四媳妇挣脱其怀抱,怨恨的眼神死盯着他,片刻,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捂着脸,哭着奔跑开去……
此时场上依旧悲声一片,在杨大能身侧的郎中看了看天,在他耳边低声道:
“天色不早了!尽早点火!迟则生变呐!”
杨大能表情凝重,缓缓的扫视着周围众人,终于,大喝一声:
“点火!”
“轰!……”
一团烈火猛地窜起……
“噼噼…..啪啪……呜呜……”
木材燃烧的爆裂声,周围村民的恸哭声混杂在一起,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羊角村,张寡妇家
低矮的小土屋门窗紧闭……
屋内,张寡妇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丫头,满脸悲戚,不时抹着眼泪,低声抽泣着。
此时的丫头,静静躺在床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只见她脸上、手上、脚上,竟有着李二等人一样的小洞,且孔洞边缘皮下,有东西在慢慢蠕动。
不多时,半截身子已穿出洞来,约米粒大小,头呈一黑点,白色身体……
“啊!”
一声惊呼,张寡妇吓得一下站了起来,随即用手将自己嘴巴紧紧捂住,生怕再发出声来。
待看清那物似是蛆虫后,急忙又取来布帕,强忍着悲痛,将蛆虫慢慢捉了出来……
此时的张寡妇完全束手无策,又不敢寻人帮忙,只悲伤的望着床上的丫头,豆大的泪珠成线的流下,不时双手合十,向空默默祷告着。
本来今早村中有三人误中尸毒之事,村里年轻人也已通知了的。
谁知张寡妇在屋里忙活家务之时,这丫头,在外疯玩一圈回来后,便自顾着舀了水喝。
待到发现之时,丫头已昏死过去,躺倒在地。
将丫头抱至床上躺好,正欲出门去寻人帮助之时,却听见外面敲锣通知,去井旁集合,打听之下,才知,要将那中毒之人进行火焚。
听得此言,张寡妇吓得当即寻个借口跑回来,躲在家中……
回想着上半天发生的一切,张寡妇追悔莫及,如若当时听到有人中毒后,便将缸中之水倒掉,又何来接下来之事?!
终是自己大意,害了丫头!
想至此处,张寡妇更是痛断肝肠,直欲一死了之!……
半晌过后,张寡妇渐渐冷静下来,心里开始盘算:
“虽说丫头中此奇毒,已然无解。但毕竟来这世间数年,好歹让她走得从容体面些不是?!
“那火焚之苦,岂是她该承受的?!……待天色晚些,再将她葬了,也算此生来去完整了!”
想至此处,张寡妇逐渐止住泪水,眼神慢慢变得坚毅,脸上已没有了方才那般彷徨无助神色。
找来一身干净衣裳,强忍着恶心,费力的给丫头换上……
屋内一片死静,只偶尔隐约有一两声“呜呜”的哭声,断断续续,自村尾水井方向传来。
子夜
折腾了一天的村民,各自心怀顾虑,早早熄灯休息。
山村深秋的夜,在一片静谧中悄然流逝着,只一两声时断时续的蛐蛐声,昭示着生命的存在。
“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
牛柱媳妇一个激灵,突地从床上坐起,使劲拍了拍旁边熟睡的牛柱。
“柱儿!……醒醒!……快醒醒!……”
牛柱费力的将眼半睁,不耐烦的嘟哝道:
“大半夜的!你干啥!?”
“你听!……”
牛柱媳妇边说边将头微微一侧,用力的聆听着外面的声响。
牛柱见状,将信将疑坐起身子,也将头朝窗外侧了侧……
片刻后,牛柱复又躺下,没好气的道:
“哎呀!……你这婆娘!整天疑神疑鬼!定是白天的事情将你吓着了,发了噩梦,还以为自己听到什么了呢!”
说罢不久,鼾声已起。
“我刚才是听到了嘛!……”
牛柱媳妇小声嘀咕着,半信半疑重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