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凉道：“既是友人相赠，你还是留着吧。”
思无欲却说：“此次下水极是凶险，你先收着，等事情解决了再还我就是。”
“行吧。”
性命攸关，小心为上。
重新把符收好后，燕凉道：“对了，如果凌空飞过去的话，有可能会受到这些雾气，或者水底那些水草的袭击，你小心点，阻挡它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思无欲认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嗯。”
眼前的少年灵脉孱弱，套着他的外衫更是极为宽松，衣摆稍长，被撩起来随意地绑在腰间，更显少年身材消瘦，弱不禁风。
本该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可是每当他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偶然流露出的稳重，总给思无欲一种说不出怪异。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年少老成的少年，甚至因为一些经历他自己就是年少老成的一个，可是少年终归是少年，少不了少年心性。
然，眼前的少年却只有淡漠的深沉与沧桑。
深不可测，沧海桑田。
思无欲想，这世间奇人异士千千万，偶有这样的少年，必定是人间一片亮丽的色彩。
只可惜……
他的灵脉太弱了。
灵脉与生俱来，没有灵脉无法修行，孱弱的灵脉不能储存更多的灵气，便无法进阶。
所以灵脉的强弱，亦代表了一个人在修行的路上能走多远。
想到这里，思无欲不由为少年感到难过，大抵这就是天妒英才。
燕凉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开口催促道：“走吧，速战速决。”
天天在会吃人的阴气中待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思无欲颔首，轻唤：“无求。”
一声轻鸣，冰寒的剑气溢出。
无求长剑骤然出鞘，剑身带着一抹璀璨流光，悬在两人身前。
燕凉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被思无欲揽腰带上了长剑。
御剑飞行！
果然是天资卓越之人！
燕凉的念头一闪而过，原本平静的水面比他的念头还快，霎时翻滚沸腾起来。
这水塘方圆不过五十丈大小，思无欲御剑的本事不错，速度极快，不出三个呼吸便可到达水池的中央位置。
第二个呼吸之时，数道水草破水而出，快若闪电，袭击而来。
“小心。”
思无欲在少年耳畔快速说完，右手用巧劲把他丢入了水塘，左手已然握住了第二把长剑。
“心若止水。”
剑芒骤然璀璨，剑气浩瀚，扫向四面八方犹如利刃般的水草……
……
*
水下漆黑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无欲引走了那些东西的所有注意力，这里安静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了般，哑然无声。
燕凉眨了眨眼睛，确定眼睛和耳朵都成了摆设，干脆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有什么出现在他的‘视觉’内。
那是一点红光，似火，更似血。
阴寒窒息。
燕凉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这里的诡异，迈步向前。
一只惨白的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肩头，在黑暗中格外亮眼。
冰寒的触感瞬息间笼罩而来，像是一下子要把他变成霜雪的一部分。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圆润好看，却并非女子之手。
燕凉不知道的是，在鬼手出现的一瞬间，他迈出的脚步开始变得僵硬无比，宛若一个提线木偶，骨节都在咯吱做响。
鬼手安静在待在他的肩头，像是十分好奇他要去往哪里。
“唉！”
黑暗中突然一声叹息，接着有声音说道：“你……”
话音落下，鬼手蓦然一跃而下，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逮到的孩子，一溜烟的向黑暗深处跑去。
没有了鬼手在肩头，冰寒之意也随之淡去，燕凉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他依旧没有睁眼，却准确无误地跟着鬼手前行。
突然，跑路的鬼手停了下来。
燕凉脚下一顿，继续迈步，走到鬼手身前三尺，蹲下身，睁眼就看到了鬼手食指上的茧子，以及旁边一道细小的疤痕纹路。
“呵……”
自嘲的苦笑显露在他的唇角，“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鬼手安静了片刻，似是在为他的话而沉默。
一人一手对视良久，燕凉伸手碰到一片阴寒，他像是遇到老朋友般说道：“辛苦你了。”
鬼手一动不动任他碰触，随后一个转身再次向后。
燕凉跟着它又走了片刻，视线中出现一个长约三尺三寸的正方石匣，被八条手臂粗的锁链镇压，正中央贴着一张黑色符箓。
符箓上面的纹路隐隐透着血色流光，流光浮动与铁链融为一体，淡淡的黑色雾气缭绕，在石匣的上方汇聚成诡异的纹路，与黑色符箓的纹路相辅相成，形成一个黑色的屏障。
同时也遮蔽了石匣的气息。
鬼手毫不费力的穿过屏障，跳上石匣，回身看向屏障外面的少年，旋即溃散不见了。
燕凉的视线扫过八条铁链，最后落向石匣上方的黑色符纸。
看了片刻，燕凉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咬着后槽牙自语道：“什么鬼玩意？老子不认识啊！”
祥云短剑握在手中，燕凉低眸瞧它，眼中闪过复杂，旋即骤然一冷：“以剑破万法，一剑破万念，我燕凉唯有一剑，诸魔、退散！”
短剑在他说出第一个字时，便发出一声振奋的清鸣，随着每一个字剑芒渐涨，直至最后一个字落下，光芒陡然四射，照亮黑暗。
强大的剑气几乎要捅破这片天地，整个水塘都为之颤抖。
水草犀利的攻击也为之一顿，下一瞬间骤然粉碎，再无一根。
思无欲看着如何都斩杀不完的水草就这样随风而去，想到水下的少年，不由心头一紧，就要下水去找人。
“无欲师弟。”
有人急声叫住他。
思无欲转头便看到几道身影向他掠来，湛蓝色的长衫，剑柄朵朵祥云。
正是与他一同下山历练的凌云剑宗的弟子。
“茗善师兄，诸位师弟，你们……”
“无欲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差点就要去请师叔出山了。”
“我……”
思无欲欲言又止，“师兄，这个等会我再与你解释。”
说完“噗通”一声跳入了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