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灭了,盘踞在临江二十多年作恶多端的黑恶势力终于被一网打尽,戳在临江百姓心中的这根毒刺也终于被连根拔起。
临江城举城同庆,共同庆贺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大王村,离城不到十里。
在一处小山丘上,立着两座新坟。
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静静跪在坟前。他不哭不闹,哪怕眼睛红了,也不曾掉下一滴泪来。
不远处,萧晨一脸愧色。
那日从山上回来,王母得知儿子的死讯后,当晚便随儿子一起去了。望着坟前那瘦弱的身影,萧晨呢喃自语:“我错了吗?”
“非也!非也!圣人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王麻子生前坏事做尽,临死前能幡然醒悟,也算是可喜可贺。而王母一生凄苦,为儿子背负了诸多骂名。如今儿子能弃暗投明、浪子回头,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心无所念死而无憾了。”
萧晨一愣,这前来做法事的神棍周半仙竟能说出这般有深度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我终究觉得对不住那孩子呀。”
“你知道那孩子在村里,别人都叫他什么吗?”
“什么?”
“小土匪、小贼、亦或是小麻子之类的,反正他的父亲是那样,大家也就那样叫他了。”
萧晨讶然,这些东西,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如果黑风寨不灭,十年后,这山上也许又多了位匪寇。可现在不一样了,未来,也许会多一位农民,又或许多一位木匠,再或许多一位大官或是将军什么的。反正呀,你没有对不住那孩子。相反,是你拯救了他,让他重获新生。”
有那么一瞬间,萧晨在周半仙的身上,看到了光……
那孩子被萧晨带回了城里,给他取了个正式的名字,王锦瑞。寓意前程似锦,平安祥瑞。
好在那孩子似乎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待在萧晨身边,倒也不会觉得吵闹。
时间一久,锦瑞的脸上慢慢出现了笑容。而萧晨,看着他的笑容,也渐渐治愈了心中的内疚。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关于黑风寨的话题也渐渐地少了许多。一切归于平淡,临江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与喧嚣。
沈家,小艾眼睛红红的,一边哽咽一边替萧晨收拾着东西。
萧晨苦笑一声:“又不是生离死别,用不着这样吧?”
“真的要走?”
沈若溪坐在桌边,语气清冷。
萧晨向她望去,只见她面若寒冰,眸若星河。纵然眼前的人万般漂亮,可终究还是冷了些。
“你知道的,这家里有些人不喜欢我。而且,一开始便说好的。待你拿到掌印,我便离开。”
“现在我是家主,我会让那些人闭嘴!”
萧晨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们相识本就是一场交易。可感情,是不能掺合任何杂质的。以前,是没得选。可现在,你有得选了。”
沈若溪冷笑一声:“呵呵,有得选?那我选你,不行吗?”
萧晨一愣,他没想到沈若溪竟会说出这般话来。看着她那目中清愁的模样,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留下来,继续做个赘婿,可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萧晨叹了口气:“时间,空间都不对。若这是个太平盛世,若你不是沈家家主。也许……”
“够了!既然你想走,若是我不让,倒让别人说我沈若溪死皮赖脸,不知羞耻了。”
沈若溪愤然起身,目光如剑!
萧晨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心虚道:“那就劳烦你跟我去趟县衙,签一份和离书吧。”
沈若溪横眉冷笑:“和离?想得美!我要休了你!”
“呃……”
直到萧晨拎着行囊坐上马车,他都未曾想明白,这女人翻脸咋比翻书还快。
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休书,心中就像有一万只马奔腾而过。
“噗!”
听到车厢外的嘲笑声,萧晨眉头一皱:“老黄!你过分了啊!都笑了一路了。”
“哈哈!姑爷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
“我跟你家小姐分开了,往后就别再叫姑爷了。”
“哦,好的,姑爷!”
“呃……你……算了,不纠结这个了。老黄,要不你离开沈家来跟我混吧!我一个月开你十两银子!”
“谢过姑爷了!不过我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在沈家待久了,有感情了,离不开了。”
“行吧,展护院怎么样了?”
“姑爷放心吧,好着呢!都能下地走路了。”
“那就好,对了,老太爷呢?”
……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沈家的事。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有些人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彻底放下的。
听老黄讲,沈云海自从那晚后,便中风不起了。而沈显贵买凶杀人,已经交给了官府处置。
萧晨在清水帮门口下了车,便让老黄回去了。
早在几天前,张顺就约萧晨今天在清水帮吃顿饭,说是有要事相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张顺的为人萧晨还是信得过的,想来多半是跟黑风寨带回来的财物有关。
一进门,便看到清水帮的人正在起锅烧水,杀猪宰羊,好不热闹。
看到萧晨前来,张顺热情的将他引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坐了很多人,一些见过,一些没见过。他们似乎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看到萧晨进来,他们默契的没再说话,齐刷刷的打量着萧晨。
萧晨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张帮主,既然你们在说事,那我便出去外面凉快会。”
看到萧晨准备要走,张顺连忙拉住他。
“公子别走,这事本就是关乎公子的,你走了,那还有啥意义。”
萧晨眉头一皱:“关乎我?何事?”
张顺呵呵一笑:“先坐,先坐。坐下再说。”
萧晨无奈,只得被张顺拉着坐在了他的旁边。
坐下后,张顺让人上了茶,这才问萧晨:“公子可知道我清水帮的来历?”
见萧晨摇摇头,张顺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原来这清水帮渊源已久,太祖皇帝建国时候,清水帮的祖师爷便在青龙山开山立派创立了青龙门。
后因门徒众多,为了维持生计,青龙门下山在临江城开了青龙镖局。这青龙镖局起初在临江城倒也混得风生水起,远近闻名。
可这强盗土匪一多,镖局就遭了殃。镖师们是死的死,伤的伤,雇主找上门索要赔偿更是让青龙镖局雪上加霜。
再后来,这青龙镖局也就关门倒闭了。只留下一小部分人,还在苦苦维持着祖师基业。
自此后,青龙镖局改成了清水帮。靠开武馆和收保护费为生。临江城不小,能捞的油水自然不少。起初时候清水帮也算有滋有味,可后面临江城又涌入了三个帮会。
临江城被一分为四,清水帮又在出了名的穷人区,而且时不时的还会被其他帮会打压。所以这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收入不好时,甚至会给人拉货运货,做些体力活来勉强维持生计。
听完张顺的讲述,萧晨张大了嘴巴。这清水帮果然名不虚传,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财嘛!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似乎看出了萧晨的疑惑,张顺有些尴尬道:“实不相瞒,要不是公子你带领大伙攻打黑风寨,此刻清水帮就算不被黑风寨报复,我们自己也解散了。”
所以呢?萧晨还是不明白张顺的意思?
张顺扫视了众人一圈,突然站起身对着萧晨抱拳道:“公子你足智多谋,有情有义。大伙希望你能接任帮主之位,带领清水帮重振祖师基业。”
萧晨愣住了!这世界是不是太疯狂了?他刚被沈家休了,出门就捡了个帮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