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华沙路古城越来越近,坐在小山包巨石上的苏启心情多少有些难以舒展,难道蒋大将军真是有意借自己的手处置攻谨和齐远两人?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要说蒋大将军不知张谨品性,还真说不通。孙晓走到苏启身边轻声说:“公子,还在想关于张谨的事?”
“坐下说吧。”
“公子,那么多人看得见,奴婢还是不坐了。”
苏启看着远方的古城怅然说:“张谨公然乱扣罪名抓人,手下军卒还不知有多少牵涉其中,若是步步为营,兴许会酿出更大祸端,这才是我担忧的地方。”
“公子,奴婢认为在城门处动手最为合适。”
苏启沉默一会说:“便在城门处动手吧。”
孙晓蹲身在苏启腿边,仰着俏脸坚定说:”公子,不论他日因此要面临何种境地,奴婢永远都会陪在公子身边。”
苏启伸手抚摸孙晓脸颊柔声说:“晓儿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启和孙晓走下小山包,胡石、石永辉、左东和方平四人起身迎上苏启,苏启说:“在城门处拿下张谨等人。胡石第一时间带哨骑去将南门控制。拿下张谨等人之后,方平带人前往军营控制事态,若遇抵抗,杀无赦!”
迎上胡石四人关切的目光,苏启笑说:“我们不止一次议过,入城之后再作动手,有太多不可控的风险,更有可能牵连无辜之人枉送性命。依令行事吧!”
“末将遵令!”
古城,张谨和齐远双双并骑当先,齐远说:“姐夫,我们跟苏启素未谋面,只听他持身秉正,安排他住哪?”
“空着的府宅那么多,酒宴之后,路丞大人兴许早就安排好了。”
齐远朝着街头看了看说:“老小子怎么还不来?”
“苏启来得这么突然,金老儿这个路丞不得好好准备才怪。”
话音才落,街头出现五骑,张谨转眼看去笑说:“你看看,马都骑不稳当,还要衙差牵着,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金航率着路衙的四个主官来到张谨近前拱手:“张将军,久等了!还请恕罪。”
张谨微微愣眉说:“无妨,我们走吧。”
古城北门口,苏启端坐马背看着张谨和金航率众下马来到跟前,张谨和齐远一众抬头瞄了苏启一眼后行礼:“末将(下官)见过将军(大人)。”
“免礼。”
张谨和金航一众官将抬起头,便见胡石已然率着哨骑策马朝着城门走去,张谨正待开口,苏启笑说:“张将军,本将匆匆而来,未能预先传告,不知营中可够安置千余兵马?”
张谨看着胡石所率的哨骑一一从自己一众身边经过,抬头看着苏启:“大将军,这是何意?”
“本将听闻张将军在这古城大肆抓捕大族富绅,可有此事?”
张谨正待转身之际,苏启提高声音说:“张将军,但凡你要敢转身向部卒发号施令,本将向你保证,在你发声之前,兴许你将永长眠于此。”
张谨抬头冷眼盯着苏启:“大将军可有考虑后果?”
“本将自然考虑过,本将劝你束手就缚。”
城头上的军卒眼看着入城的兵马纵马疾驰朝南门而去,又看着自己的主将像是在与大将军对峙,相互看着彼此,不知该要怎么办。
苏启朝影卫下令:“影卫听令!但凡有人异动,格杀勿论!”
“是!将军。”
齐远和张谨双双死死盯着苏启,苏启仰头朝城头军卒大声喊:“本将苏启,本将令尔等放下兵械走下城墙,违令者杀无赦!”
张谨作势就要呼喊,却见孙晓几女端着的劲弩已然瞄向了自己,吞咽一口口水后,双手慢慢举过头顶。
城头的军卒见自家主将已然放弃抵抗,连忙将手中兵械放下,陆续消失在城头。
“将军将一众绑了!”
苏启看向金航五人:“金大人,随本官入城。”
金航五人应声之后,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街道上的百姓看着张谨和齐远等一众军将被捆绑着带往府衙,三五成群,在军列走过之后,忍不住低声交谈起来。
苏启端坐在府衙正堂,张谨等人成排站在堂下,金航一众官吏站于右边,整个府衙已然被影卫团团围了起来。
张谨看着正堂中端着劲弩的二十个影卫,左右看了看后朝苏启说:“大将军,为了些许小事,如此对待末将,怕是不合适吧?”
“张谨,本将很想知道,这几年以来,陛下对各郡权贵富贾多次清查,你却如此胆大妄为,你的依仗是什么?”
张谨粗重喘息,双眼已然通红,眼中的凶厉之色毫不遮掩!
“在本将面前,凶厉之色连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本将原本想着你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如此说来,本将所听言你的累累罪行,十成十必是真的了。”
苏启懒得去看张谨那像是要吃人的凶样,看向金航说:“金大人,据本官所知,你们已然到任月余,不知张谨一众之所作所为,你们可知情?”
金航“扑通”跪地回说:“大人还请恕罪,张谨等人所为下官知道一些,但张谨对进出人等管控很严,下官纵是想要有所作为,也是有心无力。是以,下官对张谨一众的罪行倒是有所记录。”
“起身吧,若是本官查获尔等有狼狈为奸之举,罪加一等。”
苏启话音才落,金航身后有两个官员双双跪地齐齐说:“下官有罪。”
苏启看向两人沉声问:“下去把罪行交代清楚,本官会从轻发落你两人。”
两人连连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金大人,去把案宗取来。”
“是,大人。”
金航离开之后,苏启看向齐远说:“齐远,本将让你见一个人。”
柳雪出现在齐远近前时,齐远禁不住捏紧了拳头,狠厉的目光盯得柳雪连连后退数步。储星儿上前揽住柳雪:“不用怕他,他离死不远了。”
齐远看着储星儿,见储星将手放到刀柄上,扭头不敢再瞪视储星儿。
“齐远,本将问你,柳雪的家人可都还活着?”
齐远不答,苏启看了看张谨,又看了看张谨身边的四个营将说:“你们是甘愿跟张谨违反军法?还是被其胁迫?”
四个营将低下头没有作声。
苏启见状,不由又看向张谨笑说:“看来你还真是积威已久呀!你部下军将甘愿和你一起领罪,都不敢说点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们若是陪着一起赴死之后,你张家会不会照顾他们的家眷?”
张谨、齐远和四个营将齐齐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苏启,张谨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启:“你要杀我?”
苏启不解地看着张谨说:“你犯下的罪行,杀你不应该吗?”
张谨怒吼:“你敢杀我?”
苏启点点头说:“但凡你犯的是杀头之罪,本将便会杀你!”
“你要与将门世家作对!”
看着气急败坏的张谨,苏启朗声说:“张谨,你确定能够代表将军世家?你确定陛下会对你犯下的罪行视而不见?”
张谨低下了头,四个营将却是抬起头看着苏启,苏启看着四人眼中的焦急的惧怕,顿了顿后说:“本将对于违反军法者,从来不曾徇私,你们自己权衡,若是你们已然死罪难免,不想开口的话,本将不会勉强,只是本将有权通告你们的家人。”
四个营将齐齐跪地,其中一人说:“大将军,末将愿招。”
其余三人相继说出愿意招供之后,张谨和齐远慌了!张谨怒火中烧之下,抬脚朝着自己身旁的一个营将便是一脚:“你要是胆敢乱说,本将保证你的家人死无全尸!”
张谨被倪敏一脚踹翻倒地,正待破口大骂,倪敏已然将早着寒光的刀尖直直顶在张谨咽喉。
苏启看向四个营将叹说:“看吧,这就是你们的主将。将你们所有知道的供述出来,本将奏报上京之时,会请兵部尚书邢大人安置你们的家人。”
四人抬头看向苏启,一时间,悔恨和感激交织,四人浊泪长流,重重将对磕在青砖上。
“带他们下去。”
四个影卫到四人身后,抓向四人背部的绳索,帮着四人站起身来,四人又朝苏启躬身一礼,苏启轻叹一声说:“好好想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也是立功。”
张谨和齐远双双看向苏启,苏启说:“两位,你们是自己抬供,还是等他们招供这之后?”
张谨轻微挪了挪,离开倪敏的刀锋两寸后,躺到地上说:“大将军,此次所获的两百多万两银钱悉数归你,放过我们这一次,张家会念你恩情的。”
齐远跟着连连点头说:“只要你过我们,张家和齐家都会念你的恩情。”
苏启摇头笑说:“两位,陛下就在距此不远的莲花山,等结案之后,要不送你们去面见陛下,若是你们能够打动陛下饶过你们性命的话,本将也就轻省了。”
张谨和齐远两人一听苏启的话,齐齐狐疑看向苏启,张谨问:“大将军,你不就地斩杀我们?”
齐远转头看向张谨,侧身躺在地上的张谨眼见小舅子看着自己,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是不是在告诉苏启,自己两人是犯了死罪的。
“怎么样,你们是自己将供罪书写下来,还是要等本将把罪证搜集一番?”
两人再度闭口不言,苏启朝倪敏说:“着人把他们送到牢房里去吧。”
张谨起身之后朝苏启说:“大将军,末将终归是蒋大将军麾下,大将军还是多考虑考虑。”
苏启点头:“本将会考虑的。”
金航引着苏启到了后衙正厅,将一摞案宗呈给苏启,苏启越往下看,眉头越是深锁,看完之后,苏启凝视金航:“金大人,你认为张谨为何如此明目张胆?”
“下官对张谨素来行事倒是有些了解,此人到万流郡边军之前,在紫城仗着家势办过酒楼,口味算不得多好,酒菜所收的银子却是极高,而不少人要巴结于他,或者说是要巴结张家,是以只当是换个方式送去孝敬罢了,之后,粮铺、胭脂铺、珠宝他都染指,一次在燕子楼争风时,不慎致人死亡,是以才被张家弄到了万流边地军中。”
“这么说来,恶性难改?”
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胡石、石永辉、左东和方平纷纷赶到府衙。
胡石率先向苏启禀:“大将军,没有一人外逃,守军均已被看管,正在甄审当中。”
“好,你便跟进此事,若有进展,即时向本将来禀。”
“是,大将军。”
“方平,军营那边情形如何?”
方平回说:“大将军,军营中目下关押着六百余人,据末将初初问讯,至少有一半人是给皇朝献了钱粮,但没有孝敬张谨被乱扣罪名拿办的。还有便是家中妇人或是小姐被张谨或是齐远看上之后,两人特意罗织罪名拿捏之下,逼其就范。至少有六十余人被张谨及其下属得逞。”
“多辛苦一些,回去尽快将一应被抓之人配合官衙了结此事。”
“是,末将遵命。”
石永辉见苏启脸色很是不好,犹豫再三还是禀说:“大将军,末将去了张谨府上,他府上除了搜出大量金银而外,还有四个女子,都是城中富家小姐,胁迫之下,都被张谨祸害了。”
苏启闭上眼睛沉声一叹,左东看向石永辉,石永辉摇了摇头,只听苏启说:“左东,齐远府上呢?”
“大将军,同样也搜出大量的金银,还有几个女子,另外便是柳小姐的母亲也在其中。”
苏启不可置信地看着左东问:“柳雪母亲没事吧?”
“人没事,只是神态有些恍惚,一直追问她的家人怎么样,在听到柳小姐没事之后,又呆在那屋中不愿出来,末将担心其出事,安排了两个女子看着她。”
“把事情真相告诉柳雪的父亲,如果其反应过激,便让柳雪接她母亲择一地先行照看。另外便是金钱财物先行造册,待审查清楚之后,该还的便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