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里,艾琳木然地旁观着警察记录口供,办理拘留的手续。一直以来忍辱负重不愿让丈夫留下案底影响儿子前途的努力彻底破灭,她满脸颓丧。
好心的女警拿来碘酒,一边为她清理伤口,一边询问她未来的打算。
“你如果不下决心离婚,你们母子将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迟早会再被连累的!”
“还能怎么样呢?老严不可能同意离婚,我又要养家又要顾忌孩子,和娘家也早决裂了,哪有精力去离婚呢?没有人能帮我们,万一惹恼了老严,他对小峻下手……算了算了……我认命了……这辈子就这样吧……”
“怎么没有?”小羲和从妈妈怀里探出脑袋,“遇到坏人找警察,看到病人找医生,火灾要打119,妇联保护妇女儿童!”
小家伙摇头晃脑地给大家展示着在幼儿园学习的新知识,被爸爸夸赞地摸摸头,瞬间眉开眼笑。
沈家的气氛其乐融融,小严峻的眼底流露出几分羡慕和神往,艾琳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自责地低下头。
“可是……可是……”
“小姑娘说得对,妇联会向你提供经济和法律援助,并督促有关部门保护你的合法权益。”
“根据反家暴法,你还可以依法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责令家暴者停止暴力,迁出住所,保护申请人人身安全,七十二小时内法院就能审批。”
“你可以对身上的伤痕进行鉴定,家庭暴力在离婚判决中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划分方面都是对你有利证据。”
“老严将被拘留十天,这是你最好的搜集证据和准备起诉离婚的时机。
民警的普法让艾琳有些动容,最终还是沈氏夫妇给她下了一记定心丸。
“艾琳,如果你信任我们的话,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把小严放在我们家,我们家羲和一直吵着想要哥哥,这下也如了她的愿。”
沈宏毅握着妻子的手,附和道,“你也不用担心老严,我有三个月的探亲假,他要是再敢闹,我直接就擒了他报警,下次可就不是十天这么简单了。”
有了大家的帮助和支持,艾琳看着瘦小的儿子,突然就生出莫大的勇气。
她开始着手准备离婚,严峻也被托付给沈家。
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严峻很是拘谨,乌溜溜的眼睛机警地打量着周围。虽然户型一样,与杂乱阴森的严家不一样,沈家的装潢很是温馨。
他僵硬地坐在餐桌前,只觉得自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感受到了男孩的紧张,谢婉因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小严,你不用不好意思,阿姨照看你也是有条件的。阿姨希望你能在学校里保护好羲和妹妹不受欺负,放学的时候领着羲和妹妹在校门口等叔叔阿姨来接你们,不要让她走丢了,你能做到吗?”
小严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从小到大成长的恶劣环境让他不习惯于接受他人的好意,也唯恐哪天又突然被抛弃。见自己有了“利用价值”,他突然就安心了。
沈羲和正兴高采烈地清点着今天的战利品,在公安局里玩了短短一下午,小姑娘就凭着自己的社交魅力收获了一大把来自叔叔阿姨们的零食馈赠。
小严峻在心底忧虑地叹了口气,心里对谢阿姨的远见很是赞同。羲和妹妹看起来傻乎乎的,两颗糖就能骗走,可不是得看好。
他牵上小姑娘的手,从此也牵上了斩不断的牵挂。
两个孩子晃晃悠悠地长大,直到大学开学前沈羲和朝严峻挥手告别,他才发现,原来一直是自己离不开她。
万幸小姑娘进入了与他相同的学校和专业学习,后来还与他拜入了同一个导师门下。
他们一路同行,从未走散。
彼时的严峻作为博士三年级的学生,已然是师门的大师兄。他每天最大的烦恼,莫过于应付那群整日在实验室胡作非为的师弟师妹们。
哦,当然,这些在严峻心里恍若披着白大褂的猴子的家伙,不包括他的沈师妹。
又完成了一天实验任务,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严峻就听见小师妹拉着沈羲和哀嚎。
“师姐呀!国家啥时候能给我发个对象呀?”
沈羲和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语重心长地回复:
“要什么对象呀?师妹,你要记住,心中无男人,科研自然神!”
“哦?师姐你要这么想,那严师兄怎么办呀?”
“严师兄?你类比一下,那不就是心中无女人,科研自然神?这有什么难的?”
一旁的小师妹早就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严峻提起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在喉咙里,黑沉着脸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眼见一向嘴毒无敌的师兄吃了瘪,小师妹想笑又不敢笑,憋红了脸,最终收获了一把恶狠狠的眼刀。
又是一年团圆佳节,艾琳母子受邀来到沈家。自艾琳离婚后,沈氏夫妇担心他们母子俩孤单,每一年都叫上他们一起过节。
餐桌上沈宏毅和谢婉因问起女儿的感情状况时,沈羲和正在和碗里的糖醋小排做斗争。
小姑娘撇着嘴角,漫不经心。
“你们别担心,回头我到实验室里给你们找个好女婿,上得厅堂,下得实验室的那种,能把瓶子……啊不,碗都刷得锃亮,甚至给还能消个毒……”
团年饭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唯有严峻一言不发,只是在饭后抢着洗碗的活。
艾琳觑了面无表情地儿子一眼,心下了然。
“让他去吧,年轻人就该多动动。”
谢婉因有些不好意思,便推了推女儿,“你去和小严哥哥一起。”
潺潺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叮咚响动里,严峻开了口:
“实验室里那些脑子丢到丙酮里都溶不了只能溶于乙醇的歪瓜裂枣,你看上了另一个?”
“什么?”沈羲和一脸疑惑,转过弯后又有些哭笑不得,“那是应付长辈的话。催恋催婚催生催育是个永无止境的话题,它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要是我当时不接腔,他们就会没完没了,说完我再说你……”
严峻迟钝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假装不经意地说,“其实也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出家吗?我们一起找个庙,咱俩还做师兄妹!”
沈羲和说着,比划出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严峻气结,把洗干净的碗叠成一摞,问沈羲和要高压锅。
“要高压锅干什么?”
“灭菌!”严峻咬牙切齿地说,“朝沈大小姐的标准看齐!”
“啊?”
思绪千转百回,沈羲和才最终领悟。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又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怎么?把我当磺酸基②用?”
“不敢不敢。”
严峻翘起唇角,心满意足。
“不敢就好。”
他四下环望,只见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良辰美景,两心相印。
这就是家。
PS:严峻语录对照:
:说人脑子里都是水的意思。
②:指过河拆桥,用完就丢的意思。
(BE分线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