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宁及时后撤,避开锋利的刀刃,她松开手,碧绿色的蛊虫,借着昏暗的灯光,飞到卫时玉手上,融入血管。
他一无所知,拔起匕首,就要刺向黛宁,忽然脸色一白,痛苦的摁住心口,整个人轰然倒塌,瘫在床榻边。
“你没事吧?”黛宁试着伸手,推了他一下。
很轻的力道,卫时玉却被她推到了地上,疼得直不起身子。
黛宁撩起长发,下了榻,回身点灯。一手掌灯,一手提着裙摆,黛宁蹲下身,将烛火向着卫时玉照去。
卫时玉疼得冷汗涔涔,望着黛宁,咬牙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这么凶做什么?”
黛宁将蜡烛放在地上,掏出帕子,替他擦汗,笑盈盈道:“陛下缘何深夜来我闺房?你又不娶我,这对我名声不太好。”
卫时玉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名声?”
“今日倒是不剩下什么,你怎知来日不会改变呢?”黛宁伸手,指尖抚过他的手,望着他手上伤痕,惊道,“陛下受伤了?谁干的,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与你何干?”卫时玉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往外蹦出来的。
黛宁见他还有力气跟自己吵架,不由得皱眉,看来同心蛊的效果也很一般。
但她也不怎么在意。
往后撤了半步,提起灯,照着卫时玉,看他艰难挣扎着靠在床边。
烛光微微,衬得卫时玉那张脸明净清澈,似乎痛苦到极点,少年纤长乌黑的眼睫下垂,又颤了又颤。
真漂亮。黛宁不由得感叹一声。
她上前,笑吟吟道:“陛下,你喜欢季云初吗?”
卫时玉抬眼,对她怒目以视,似乎对她提起季云初之事十分不满。
“我不杀她,你别这么紧张。”黛宁解释了一下,又说,“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喜欢我的。”
卫时玉疼得面色发白,听她这话,又气笑了,“上一个这么对朕说话的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朕亲自动的手。”
“嗯,我知道。”黛宁慢慢的说,“杨将军的独女,我见过。”
那位马背上长大的姑娘,英姿飒爽,效忠于二皇子,收拢军心很有一套,初见卫时玉时,轻挑的说过几句荤话。
后来二皇子落败,那些效忠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漂亮吗?”黛宁还是不理解。
闻言,卫时玉下意识就向黛宁望去,目光微微一凝。
诚然,黛宁是个极为漂亮出众的美人。
青灯如豆,烛影重重,黛宁一身薄薄单衣,柔和的光晕下,更显得骨肉匀亭光腻,几缕漆发顺着软白的肌肤垂落至颈前。
最漂亮的,还属于她那双眼,黑白分明,清澈透亮,恰似一江春水,盈盈生辉。
为什么不喜欢黛宁呢?
卫时玉还没怎么想,头疾就又犯了,沉沉的疼,下坠,撕裂,像是被人用石锥狠狠地砸进去一般疼痛。
想不明白,卫时玉就不想了,嗤笑一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
“那你喜欢季云初吗?”黛宁又问了一遍,提着灯的模样,看起来柔软无害。
但卫时玉很清楚,这看起来漂亮柔弱的黛宁郡主,实际上是朵凶残的食人花。
“她能治我头疾。”卫时玉冷着脸说。
黛宁嫌弃看他一眼,说:“你这头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忍了十几年都忍下来了,怎么现在忍不了了?”
“因为疼的不是你,所以你才能说风凉话。”卫时玉气道,向她伸出手,说,“解药给我。”
他不知道她下了什么毒,心口仿佛扎进去一万根银针,他没疼得满地打滚,已经是靠着毅力硬撑了。
向黛宁伸出的手,骨节分明,如美玉雕刻而成,黛宁望了片刻,伸手搭了上去,牵着他的手,说:“解药就是我。”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卫时玉嫌弃的甩出去,卫时玉脸色冷了下来,说:“黛宁,最后提醒你一遍,我要解药,我对你的纵容,到此为止了。”
“我没骗你啊,解药就是我。”黛宁捧着自己的脸,笑的很开心,“你喜欢上我后,就不会疼了。”
卫时玉的脸彻底黑了,他撑着床,慢慢的站起身来,晃了晃,咬牙切齿道:“好,很好,你那些手段,居然也用到我身上了。”
黛宁的母亲是苗疆人,当初她帮他时,也没少用什么苗疆手段,所以卫时玉对此一清二楚。
卫时玉捡起床上的匕首,向黛宁刺去,只划破她的衣袖,就疼到直不起身子来。
“这么说吧,你要是敢伤我,见血的下一秒,你会死哦!”黛宁也不怕,就站到他面前,柔声说。
她说的是真话,服下同心蛊后,他若是敢伤着她半分,蛊虫会当即愧疚到自杀,蛊虫一死,本体也会跟着死的。
黛宁往后,坐在桌子上,晃着腿,莹白的指尖指向卫时玉,笑的开怀,“卫时玉,除了我面前,哪里都是地狱,除了爱我,你没有活路。”
“你休想。”卫时玉抬起那张艳若冠玉的脸,冷笑道,“你觉得我会认输吗?”
“拭目以待就好啦!”
黛宁并不在意,甚至还贴心的给了他一盏灯笼,柔声叮嘱道:“你的黑甲卫应该跟着你吧,那我就不担心你半路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不过也得看着脚下,别摔了,尤其是别毁了你这张脸。”
“多谢。”卫时玉回头,阴阳怪气的道了声谢,将她递过来的灯笼摔到了地上。
灯笼滚了几圈,火光就暗了下去。
卫时玉在门口,对着黑暗中喊道:“周福。”
周福连忙从黑暗中爬出来,手忙脚乱给卫时玉递了灯笼,卫时玉提着新的灯笼,这才一步步离开。
周福回头,心惊胆战的向黛宁道:“郡主,奴才告退。”
“嗯,走吧!”黛宁心情很好。
“周福,滚过来!”卫时玉在那边不耐烦的喊了声。
“奴才马上到。”周福连滚带爬的摸进黑暗中。
远远的,还能听见周福的谄媚之言。
黛宁半靠在门框前,笑了起来。
只有无计可施的人,才会这么幼稚的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