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人听了,皆是一愣,心都停了半拍,一个个不敢相信。
又被陆政卿吐血生白发吓得心惊,一时不知该顾哪一头。
姜少惟害怕过之后,煞白着脸大步提脚往楼上冲去。
他推开姐姐躺着的那间房屋的门,里面确实空无一人,只有轻轻的风吹过。
除了床帘飘起落下的纱纱声,再无其他。
陆政卿紧握着手,用力从喉咙里扯出一句话,“所有人留下,柳生,带我上去……”
柳生颔首应下,推着他上楼去,四个孩子呆在原地,连哭都忘了该怎么出声。
李大夫也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人突然就没了。
风在一旁阻止了李大夫,“别去了。”
他们四个都是见过白袍男子消散的,瞬间化为无色的灰烟,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姜少惟在房里不停翻找,嘴里念叨着:“姐姐,姐姐……你又跑去哪了?不要贪玩了好不好?”
什么姐姐没了,他才不相信。
姐姐可能只是又变傻了,姐姐傻的时候,总是一不小心就跑出去玩,现在肯定是傻了,才会不见的。
他被风从背后一把抱走,小腿一直蹬着挣扎个不停,“你放下我!我要找姐姐!”
柳生推着陆政卿进去,把门关上哀叹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有疑问。
人呢?
人没了,尸体去哪了?
还未下楼,在拐角处见着哭成泪人的雪,还有抓住姜少惟不放的风,便问出口:
“嫂子人呢?”
雪答道:“消散了……我一直守在门口,姐姐没有起来的动静,她气息那么微弱,更不可能一声不吭就离开。”
柳生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消散是什么意思。
姜少惟想到什么,眼睛忽的亮了。
挣开风的禁锢,深呼出几口气之后说:“姐姐去她的仙境了!她会回来的。”
他跑去屋门口,大力敲门对里面的姐夫解释:“姐夫,你别难过,姐姐只是去了仙境,她一会肯定会出来的。”
说完就往楼下跑,他要去安慰四个小屁孩,做一个长辈该做的事——稳住局势。
他开始安排四个孩子做事,让柳生带他们去买菜,要亲自做饭等姜慕云。
甭管是真是假,好歹分散了四个孩子的注意力,让他们不再哭了,柳生只好照办,让风花雪月留下,时刻注意楼上屋里的动静。
李大夫见自己帮不上忙,也回家去了,青岚书肆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陆政卿在屋里,盯着床铺久久未能回神,但也听进去了姜少惟的话。
只希望,她真的只是进了空间,而不是……
心里的痛半分不减,眼中蓄着的泪一颗颗滴落,没入白色的衣袍里。
在握上姜慕云手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她极其微弱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前世失去她的那种压抑又笼罩全身,闷得他难以呼吸。
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安静等待。
一个时辰后,柳生敲门,“大哥,你先吃点东西,把身子撑住了,才能有力气等嫂子回来。”
听不到陆政卿的回应,柳生直接推门而入,把温热的粥放桌子上,说了句话就走。
“家里还有五个孩子需要照顾,你好不容易醒来,可不能再倒下;嫂子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你要是一蹶不振,那嫂子会多难过啊。”
门再次被关上,陆政卿缓缓转头看向热粥。
昏迷多天不曾进食,一直是药物维持身体,现下他是饿的。
可什么也不想吃。
只想见她。
两个时辰后,姜慕云在灵泉池中苏醒,身体已经不再疼痛。
她睡了多久了?
一醒来就进了灵泉池,根本没力气和精力去看时间。
怕自己睡得太久,外面的人看不见她会着急,立刻用意念查看了外面。
还想着如果外面和进来时一样没有人,那就换身衣服再出去。
一看外面坐着哭红眼的白发陆政卿,心都颤了颤,当即什么也不管了,直接从空间出去。
“阿卿……”她站在陆政卿背后,身上的水淅淅沥沥淌到地上。
陆政卿的眼眸亮起,流光瞬息之间又变回暗淡茫然。
他又幻听了吗?在前世,他也常常幻听,或是出现幻觉,发了疯的去寻,却只有次次扑空。
后来不再去妄想幻觉能留下,当他不再去强行追逐时,幻觉便会多留几个瞬间。
在等待幻觉的下一个声音,却被个湿漉漉的人从后抱住。
是她!
可又不太敢确定。
姜慕云贴在他耳边,带着哭腔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找不到我?”
陆政卿抬手抓紧抱在他胸口的双手,耳边微热的气息,和被气息喷洒得酥酥痒痒的肌肤,都在告诉他。
这是真的,真的姜慕云!
他惊喜转头,两人的鼻尖轻轻相触,眼神碰撞。
瞬时间火花迸射,星辰倒转,满目柔情,深情而专注。
只这一个眼神,姜慕云心里顿时生起奇怪的感觉。
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完蛋,又要栽咯……
“你回来了……”陆政卿嘴里呢喃着,不自觉勾起嘴角,眼带笑意,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
姜慕云眨了眨眼,白皙的小脸霎时红透,心跳得又快又乱。
呼吸也乱了,他们离得太近,彼此的气息交缠着,似是绕得很紧,理不清也分不开。
姜慕云理不清心里这时的感受,只觉得很难受,心口又堵又酸痛。
却在两人近距离的接触下,又有丝丝奇怪的羞涩,和见到他的喜悦。
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泪珠滑落,不知是喜还是忧的。
陆政卿抬手摸上姜慕云的脸,泪水湿了他的拇指。
“别哭。”他红着眼,声音轻颤,剑眉微蹙,满眼的怜惜。
他的声音打断姜慕云的沉默,脸上的表情是惊喜和委屈。
嘴角轻微勾起,笑容浅浅,颤着唇缓缓开口,“云云不理我了吗?是不是怪我,醒得太晚……”
姜慕云的手被陆政卿抓住,握在手心里。
他不敢太紧也不敢太松,怕弄疼姜慕云的手,又怕手里的人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