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宫宴的第二日,虞清欢睡醒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薛巍带人把府里好看的菊 花都挪到了后花园中,然后又吩咐绿猗和小茜多准备一些瓜果点心,并把库房里的好茶都取了出来。
当然,好茶不用好水泡怎么行,她顺便带着阿六一起,把谢韫的专用水扛走了一大缸,气得谢韫抓了把菜刀就追上来,结果被阿六三下五除二给制服了,还被阿六强行换上柜子里最骚气的一身月白色衣袍。
按虞清欢的话说,谢韫要随时准备舍身就义,为王爷挡桃花。
待一切准备就绪,虞清欢坐在凉亭里的贵妃椅上,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听门房小厮来汇报求见者的身份。
虞清欢听完,只说道:“看病还带着女儿来?本王妃跟他们家老老小小都没有交集,多半是冲着王爷来的,若真如此,没见到王爷她们不会轻易离去,你把他们都往花厅里引,只奉茶不上点心,等她们饿上一两个时辰,等会儿就没力气和本王妃较劲了。”
虞清欢半躺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又睡了一觉,这才打着哈欠让绿猗把人领进来。
原氏和一堆夫人小姐,浩浩荡荡地进了花园中。
不等众人行礼问安,虞清欢漫步走到原氏面前,亲切地握着她的手:“母亲,能见到你女儿真是太高兴了,若是知道母亲回来,女儿说什么也会让王爷把女儿叫醒,这样也不会让母亲久等了。”
原氏面色一僵,她本来准备先声夺人,挤兑虞清欢恃宠生娇不懂规矩,连嫡母来了都要让嫡母等,可眼下看来,被夺的好像是自己,好气哦,气得脸都扭曲了呢!
“王妃言重了,如今王妃身份不比寻常,妾身等王妃也是应该的,怎能让王妃如此迁就妾身?”原氏擦了擦眼角,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情真意切地道,“王妃怀有身孕金贵无比,万要仔细着身子,胎儿不足三个月,是最容易滑胎的。”
“多谢母亲关心,”虞清欢亦反握着原氏的手,乖巧地道,“还是母亲有经验,若不是有母亲时常提点着,府里姨娘们也不能平安生产,女儿也不会有那么多兄弟姐妹。”
这是在挤兑原氏被妾室分了宠,果然是高手过招,招招诛心啊!
众夫人小姐们噙着得体的笑意看戏,等虞清欢和原氏寒暄完后,这才盈盈行礼:“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诸位夫人携女来看望本王妃,这份心意本王妃十分感激,”虞清欢让原氏坐在她下首,转身缓缓地坐回了贵妃椅上,“都起来吧,本王妃准备了些水果茶点招待各位,请各位不要客气,吃得尽兴也玩得尽兴。”
她们带来的礼品,早就交给淇王府的下人,自然没有送礼这一环。
茶果点心一摆上,果然如虞清欢所料,大家都饿得差不多了,寒暄几句便开始吃了起来,反倒是只有原氏闲不住,刚一坐下就开口道:“王妃,你有了身孕是件大喜事,你那刚逝去的生母若是知道了,必定如母亲一样开心,所以你别嫌弃母亲啰嗦,有空你给楚姨娘烧柱香,把这件大喜事告诉她。还有,胎儿不足三个月还不算坐稳,这一个多月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待着,把玩心收一收,等胎象稳了才出门,”
原氏的话,一共传达了两个消息,一是虞清欢生母逝世了,而虞清欢的身孕和她生母逝世的时间非常吻合,二是虞清欢路子野着呢,常常跑出去外面撒欢。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没有听不懂原氏言外之意的,反正大家都不是真心来看虞清欢,有热闹可看也算不虚此行。
所以,众人鸡婆的耳朵早已竖得老高,但都低下头喝茶吃点心,装聋 子装哑巴,乐在其中。
正当所有人都等待着虞清欢不知所措,羞愤难当的时候,虞清欢不急不恼,柔声道:“母亲放心,女儿怀孕一事淇王已上香告诉姨娘,说到底都是命中带的,女儿和王爷从凉城回来的路途中,也就那么一次,便有了这个小家伙,不知道是来还债的还是来讨债的。”
最精彩的反击,不是声色俱厉的怒骂,更不是捋起袖子就去薅对方的头发,而是不动声色地让对方说的话成为一个笑话。
原氏想要往虞清欢身上泼脏水,污蔑她在生母头七未过就搞大了肚子,虞清欢把所有脏水都接住,又往原氏身上泼去,还附赠了一坨粑粑。
淇王向楚姨娘上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淇王不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啊!
她一口咬定是在回京城的路上怀上的,原氏就算一千个一万个不信,难不成她还能去问长孙焘,他们夫妻在回京城的路上有没有同 房?
亲生嫡母都没有这个胆子,更何况原氏这个隔了无数层肚皮的嫡母。
见原氏神色来回变换,虞清欢又道:“母亲,请您放心,王爷不是那种不知节制的人,楚姨娘新丧,他知晓轻重。”
得了,若是原氏再说虞清欢什么,就等于说淇王是个不知节制礼义廉耻的种猪,这话从虞谦嘴里说出来还有可能,但从原氏嘴里说出来,除非原氏不想活了。
原氏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尤其是在斗嘴这个方面,只有她把别人说得跪下来叫祖奶奶的份,没有她认输理儿。
于是接下来,无论虞清欢做什么,原氏都能把这事扯到滑胎上去。
虞清欢要吃橘子,原氏连忙拦住她:“王妃,橘子寒凉不宜多食,容易导致小产。”
虞清欢想要喝茶,原氏把茶抢了:“王妃,茶喝多了对孩子大脑发育不好,而且不利于坐胎,容易导致小产。”
虞清欢正要抓起一把瓜子,原氏“啪”的拍开她的手:“王妃,教育孩子要从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开始,你总不想生下一个没规矩的孩子吧?”
虞清欢准备吃一口糕点,原氏又道:“这糕点里又有山楂,孕妇不能食之,容易导致小产。”
“……”
要不是闹了定北侯府的那出事,恐怕众人都会被这苦口婆心的爱女之情感动,但因为知道她们实际上面和心不和之后,那一句句关心的话,都被自动过滤成诅咒。
原来原氏这是在拐着弯地咒虞清欢保不住孩子呢……
众人吃着茶点,耳朵却竖得高高的,鸡婆地期待着虞清欢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