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犯事儿那一刻起，皇后一向仁善的名声必定已经受到牵连，洗刷是没用的，不破不立才是正道。
洛紫瑛轻声道出四个字：“大义灭亲。”
这样，没人再抓住皇后教出一个为人恶劣的储君一事不放，而是会称赞皇后正直节烈。
皇后垂着眼，认真思考洛紫瑛的提议。
因着一开始就知道太子不是她亲子，哪怕皇后教导太子倾住了感情，但也有限。
一个有着些许感情的养子，跟皇后的位置，母族未来的荣华富贵和昭阳这亲女儿的体面比，似乎很容易选择。
毕竟将来无论哪个皇子登基她都是太后，尽管这太后比不上亲子登基奉她为太后的含金量足，却也是她目前最好的结局了。
脱下凤冠，皇后仅着一身朴素的白袍，叩首于乾清宫前，带着国母的风度，悲痛道：“臣妾有罪，请陛下降责。”
往日早朝一般也就持续一个时辰，但今日不同，太子一党仅剩的朝臣和其他大臣舌战群儒，想拖延拖延时间，先结束这次朝会，他们下去再想想办法营救太子。
但其他大臣不愿意啊，一定要陛下降旨废太子，两方僵持到了接近午时，皇帝眉宇间俱是疲累，眼珠子都爬上了血丝。
此时，一个小太监狠低着腰，头都不敢抬的小跑进来：“陛下，皇后娘娘跪在宫门前请罪。”
皇后？
大臣眼里深深浅浅的浮现出惊异。
太子一党以为救星来了，其他大臣这么想的不在少数，怕变故徒生，正想用“女子不可上殿”来劝谏帝王。
皇帝却率先道：“宣。”
皇后未着珠钗，不施粉黛，用素净到极致的白，来彰显她的罪孽厚重。
“陛下。”皇后三叩九拜，苍白脸上是清泪两行，她哽咽道，“臣妾未能教养好太子，让他心性歪斜漠视人命，臣妾不配为后，请陛下废除臣妾和那孽子，还枉死的女子们一个公道！”
太子一党的脸青白了。
谁能想到皇后一出声就是捅亲儿子一刀，把太子的后路抽了个干净。
帝后琴瑟和鸣在场无人不知，连唯一能劝住陛下的皇后都这么说，皇帝还有屁的理由维护太子。
其他大臣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进展，但他们反应快啊，当即哗啦啦跪了一片：“皇后娘娘仁善，臣等深以为然。”
本就是顾忌着皇后，皇帝才拖拉拉下不了个定论。
如今皇后用这种烈性的方式给了他个台阶下，皇帝眼眶生热，心疼的扶起皇后，同她一起自省。
“子不教，父之过。是朕忽略了太子，才叫他走上歪路。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传我旨意，即刻起剥夺太子储君之位，贬为庶民，囚入皇陵，不得而出。”
“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皇帝皇后皆下了罪己诏，文武百官无不为此深深动容，更加拥护帝后。
此事早朝后传到民间，百姓们拍手称庆，赞誉帝后乃“明君贤后”。
可以说这件风波中，除了拉下来一个太子，于皇室并没有旁的损失，甚至皇帝的声誉越发的好，是民心所向。
偷鸡不成蚀把米，又给皇室添了点光彩的名声，姜潮当晚摔碎了书房内的一批瓷器，眼里一片阴鸷。
不过还好。
姜潮诡异勾唇，他们的谋划也算可以开始了。
“多亏了昭阳。”坤宁宫，皇后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若你没你说的那一番话，母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不像现在，事态了结风波平息，不仅皇帝愈发敬重她，连太后也因此对她改观，后宫这是彻底放权给她。
洛紫瑛眨眨眼，娇颜的容颜是盈盈的笑意，她眸光流转，不定在憋着什么鬼点子。
“母后真想谢儿臣？刚好儿臣想求个恩旨，您答应我呗。”
诏狱。
“秦驸马。”被刑罚折磨的掩掩一息浑身血污的道馆馆主鬼哭狼嚎道，“您要我交代的我都交代了，那块令牌是什么我真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秦扶光把玩着手里镌刻着“永寿”的令牌，眉头高高挑起，俊逸的脸上添了三分狠辣的色彩，携着说不尽的风姿，寒声道：“嘴硬！”
他把令牌抛给下属，捏着器具亲自上刑，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移位声在阴森的诏狱响起，几滴鲜血溅在秦扶光脸皮上，让他像地狱爬出的鬼魅。
下属被秦扶光这嗜血的样子弄的都心有胆怯，不过余光一扫，突然发现道馆主脖子上因青筋凸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赶紧道：“他身上的花纹，是异国细作才有的。”
“什么？”秦扶光皱眉问。
这下属也逮捕审问过他国奸细，因此有经验，翻捣出一瓶特质药水，浇在了馆主的脖子上。
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彻过后，一个难辨其形但隐约可见是个字样的纹身的显露出来。
“这是梁国细作的特有标志。”下属看过后笃定道。
梁国。
秦扶光把拳头握的咯噔噔作响。
这个纹身，夜探内阁那晚，他在定国公府卷宗上见过。
“梁国人。”秦扶光逼近馆主，闪着寒光的匕首抵着他脖子，用几不可闻的音量问，“定国公府的事你知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干系？说！”
那个道馆，在定国公府出事前就存在了，幕后黑手污蔑他父亲跟梁国勾结叛国，有没有这梁国细作的手笔在？！
秦扶光眼眶发红，几欲充血。
“定国公。”馆主念出了声，他喘着大气，看着面前秦扶光狼狈要疯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讽刺道，“不是少女谋杀案吗？驸马怎么还私事公办，问我旁的问题？”
“不肯说。”秦扶光放下匕首，整个人覆盖着一层机质的冷感，那股不顾一切付出所有只为达成一个目的的冷情劲头，真叫人害怕，“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不得不吐露。”
他使了手段，想要从道馆开始深挖出一些线索方向，结果离开诏狱不过一个时辰，下属便过来给他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