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在此岸就是在彼岸,彼岸墙生成,那么就挡住了人们渡去别处的可能。
修行者们恍然想起一个传说,在很久前,无忧大帝有个故友,痴于金钱。
他们俩组织创建了无忧城,但最后由于理念不合钱痴和无忧大帝打了一架,钱痴落败出走。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但是听说那场争斗中钱痴曾用彼岸墙困住了无忧大帝三天三夜。
从种种表现来看,盛世楼里的那个掌柜和钱痴何其相似。
他们知道能和无忧大帝单打独斗的人必定有恐怖的实力。
“钱痴!”
修行者们脱口而出,将目光看向他们的老大,这一眼等于是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老大的身上。
可是他们的老大纵然有些本事,但在钱痴的面前依然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大厅里的掌柜终于抬起眼,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铜钱随意地扔出去,
“就当是你们的安家费吧,”
铜钱飞向天空,人们沉重的步伐终于恢复,金钱之力抵消了镇南城的结界。
其实,人们之前感觉到的就是凡体最本源的感受。
修行者们把整个镇南城里的灵气控制住,这里就只剩下浊气。
浊气入地,人们也就被这股力量死死压向地面,这才使人们有负重的感觉。
从这里可以看出,天地其实对每个人都留了修行的契机,就看人们能不能挣脱肉体的束缚,让神识破体而出。
这看起来仅仅只是差那么临门一脚,但又是难上加难。因为人们以为的天地里不存在灵气,那么就不会相信它的存在,既然不相信,那当然就不可能找得到修行的门槛。
旧宫里的镇南府,浩然突然感觉身轻如燕,他知道身上奇怪的束缚力消失了。
世贤终于加快了脚步,但这时他专注于赶路太久,还没发现自己轻快了很多。
“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这天都要塌了!”
“这天已经被人给补上了。”
浩然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
“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去哪?”寒露和世贤同时问。
“当然是盛世楼。”
修行者们的眼前出现了那枚小小的铜钱,他们在看到铜钱的那一刻就被注入了人间的苦难。
一枚碎钱浓缩了无数辛劳的日日夜夜,是人间生活最底层的根基,也是人间贪欲的化身。
有欲,求而不得便是痛苦,得而不足也是苦恼。欲壑难填,又怎么能满足?
凡人因为天性缺少灵气,他们对痛苦的感知并没有修行者敏感,可是这种苦一旦强加到修行者身上,那痛苦就会变得更清晰,也就更沉重。
修行者们面部不断抽搐,仿佛在修罗场里接受无尽的苦难。他们在短时间内受尽了人间的磨难,心神根本就无法承担。
终于,他们作为修行者的心境被人间的庸庸碌碌所蚕食,对于天地的感知越来越窄,越来越模糊。
最后,修行者的心境完全崩溃,他们的世界变得混沌,变得迷茫。修行者的世界关闭,他们脚下踏空,从天上坠落入地。
那个老大在一处马厩前摔落,他的骨架已散,口中有血涌出,粘稠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又是什么样的神通?”说完最后一个疑问,没有人回答,他也不再有机会问第二次。
落尘目睹了这里发生的整个过程,越看越心惊肉跳,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面对这掌柜,下场和那些修行者不会有区别。
能轻而易举地消灭这么多治气修行者,那么这个人的修为不用说也至少是斩尸境。
在这样的境界面前,哪怕有斩尸剑,哪怕有再精妙绝伦的神通都不会有作用。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而且这石头很硬很硬。
落尘打开门快速下到一楼。他本可以用空间诀出现,但想到刚才的彼岸墙,心怕要是对方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下可就自讨苦吃。
而且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可以闪距,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前提下,能留个心眼也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
当落尘看到掌柜的时候,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落尘奇怪,这样的人难道需要逃命?
“多谢钱痴前辈。”落尘恭敬地谢礼。
钱痴并没有理会,继续在各个角落收寻他的钱财。
等他收拾完才看了一眼干站着的落尘,
“你要是谢,那就把我这店给盘下来。”
这位深不可测的高人又像个奸商一样对落尘说,刚才他凌厉的杀人气息全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丁点的余威。
好像那些事和他没有关系,好像那些事没有发生过。
盘下这个店对落尘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他想不明白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何执着于赚钱。
落尘相信只要钱痴愿意,到任何一个人间朝廷里当个护国神仙,金山银山也会被满足,而他却选择了这种方式存活。
“为什么?”落尘哪怕再沉默寡言也啰嗦了一句,他不在乎这个店,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钱痴有些不耐烦,
“爱要不要,哪那么多废话。”
“呐,十两,我身上就这么多了。”
钱刚放到柜台上立马被掌柜收走,好像生怕它跑了,
“行,保重。”
掌柜想了想又回头,面带深意地对落尘嘱咐道,
“看在你照顾我生意的情份上告诉你,等下如果有修行者出现在这里,你可别惹他。虽然你有几分能耐,但毕竟修为太低。”
刚说完,掌柜就凭空消失在眼前。
“落百长,”
浩然带着世贤和寒露刚好出现在门口,他们躬着腰,两手支撑着上半身大口喘气,脸上因为赶路太急扑红一片。
不会是他们吧?
落尘很快摇头,走到三人前,要是这三人就是钱痴口中惹不起的人,落尘打死也是不信的。
“怎么了?”
见几个人对自己恭敬的态度,落尘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在人间的地位差距太大,在没有他示意下是不敢擅自坐下的,于是请三人坐下。
“我们就是想问问落百长城里发生了什么,这样也好对城中百姓有个解释,以免人心惶惶。”开口的是世贤,但这个问题应该就是他们三人共同的问题。
落尘思考了一下,既然他们想的是安抚百姓,说是有大修行者出现显然不合适。可是他又不想费心编造理由,于是说,
“镇南已经安全了,你们回去想个说词告诉百姓就行。”
几人面露惊讶,但又不敢再问些什么,也只好听话地折返回去。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一个体格弱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出现在落尘面前。
但面对这个人,落尘丝毫不敢大意,他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一张稚嫩的脸,就连呼吸都收敛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