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北郊外。
这里的能见度永远只有那么几十米的距离,带着湿度的雾气弥漫在四周。如果在日落时分,这里就像是地狱的入口,阴冷又昏暗。
不过就算是在白天,这里的天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萧瑟的风从北而来,不带一点人世间的气息。
城楼上,安弱屏住呼吸,神情专注地目视城外厚重的雾团。在她的身后,无数明光甲手持赤焰严阵以待。
“安弱女士,他们会不会走了?”何长生欠揍地从身后猫着上来,又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城楼下空荡荡的雾气。
安弱懒得理会这个将军,他现在的心思全部在对方中间的一个人,那人同样拥有御气的修为。而且这几年也不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机遇,人魔居然集体增进修为,已经到了智合的境界。
那个人显然是那些人魔中的佼佼者,居然从万千智合之中脱颖而出。
这几天更让安弱担心的是那个和她一起去苍北界的礼尚,如果他冷不丁从某个角落出现,那么自己的可就凶险了。
好在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这就说明他并没有在这里。
对于礼尚来说,当然是选择在苍北界修行,那里对修行来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怎么可能错过。
在安静的城楼下,安弱突然发现城墙上爬满了人魔的身影。他们悄无声息,四肢像是爬行的夜叉,在几乎垂直的城墙上如履平地般缓缓向上攀爬。
“明光甲!”
安弱大吼一声,随之身体凌空而起,一招星河意同时发出,这是满天星的成型模样。
无数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飞镖从安弱身边突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城墙上如蝙蝠一样攀爬的人魔。
远远看去,飞镖的光芒密密麻麻,就像深夜的高原上抬头闪耀的星河。
干净,空灵,深远。但从安弱身边激发出来的这些星辰却是夺命的。
死亡的气息充斥在城墙上,一片又一片的人魔被击落在地。
可是令人沮丧的是人魔们只是稍微躺了一会儿,接着又奇迹般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继续向上。
星河意本来是为大面积杀伤而生,可是安弱面对的是一群人魔,他们没有痛感,没有多余的感情,只要没有击中要害,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他们依然会继续向前。
这一切实在太快,明光甲这时候才抽出赤焰,然后拼命地向城墙上挥舞着手中的赤焰。
赤焰的威力直接把人魔撕碎成两半,只是人魔太过灵活,能成功击中的寥寥无几。
落尘和杨仔细闪距到寻仙阁,守在这里的几个明光甲打量了一下,最后把视线凝聚到落尘手中的剑。
“你是…,鬼差?”
“啪!”其中一个明光甲狠狠地打在刚说话的那人头上。好在明光甲有卸力作用,不然被他这么一掌下去造成脑震动也说不定。
“鬼差是你叫的?这是我们落百长。”
在这个老兵的带领下,几个明光甲整齐地向落尘行了礼,有些人因为紧张动作有些变形。
明光甲基本来自长阳国,在长阳,落尘的名字已经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不过军中和百姓的叫法却是不同,在军中他的称谓就是落百长。
虽然这只是官职,但这三个字连在一起在长阳就是指一个特定的人。而在百姓中流传的当然就是耳熟能详的“鬼差”这个名号。
刚才那新兵显然是从军不久,所以对落尘的称呼一时间改不过来。
“云天呢?”落尘回礼后直接问,刚才他观察过这里,感觉总是少了点什么,整个寻仙阁冷冷清清,这感觉以前可没有过。
“云天先生去镇守鸿蒙了。”明光甲回,然后指着遥远的北边说,
“这些日子那边常有人魔入侵,何将军和安女士也很少回来了。”
落尘谢过明光甲,
“走吧。”话音刚落,杨仔细和落尘突然消失在寻仙阁的天台。
“这…。”明光甲听说过落尘的传说,但这样凭空消失的属于法术还是神通?所有明光甲都说不出合理的解释。
“这还是人吗?”其中一个人颤抖着嘴说。
刚才两人闪距是出现在楼里面,所以明光甲还没有发现两人是怎么出现的,如今亲眼所见,对他们带来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离神仙的距离原来如此的相近。更让他们骄傲的是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度。
北城的半空中,雾气被一股强大的气息荡开。放眼望去城外站满了蝗虫一般的人魔。
他们冷静,矫健,像一群没有灵魂的人前赴后继。
明光甲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汹涌,多野蛮。就算是一向好斗的安弱也被这阵仗吓得有些慌了神。
可是没等人们从惊恐中清醒过来,一声剑鸣从天而降,其中似乎蕴含着无可匹敌的威压。
人们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因为在剑鸣声响起的刹那一道白色的剑芒也随之生成。这道剑芒如闪电一般耀眼,但又比闪电更刺眼,它的光线也更纯净。
“黑皮汉,还知道回来。”听到这个声音,安弱知道这是斩尸剑的剑鸣,心头一喜。
“星河落人间!”安弱身体极速向上攀升,无数飞镖陡然出现然后向反方向砸去。
散发着炙热白光的飞镖在城外形成一道雨幕,把地面照得通白,把天空照得五彩绚烂。
“嘣嘣嘣…。”飞镖带着强大的势能落在地面,落在人魔的身上,落在泥土里。
雨中不断有红色的血喷溅向上,像火山上的岩浆跳动乱舞。
终于有低沉的哀嚎在人魔群中响起,他们没想到这满天的雨居然就是满天杀人的刀子。
可是没等他们幽怨,黑色的世界突然占据了他们每个人的心灵,最后他们看到一丝白光,这就是他们死前最后的感知。
知其白,守其黑,天下式!
落尘一剑起,剑芒所到之处,剑锋所指之地,竟是摧枯拉朽地毁灭了一切。
在远处的更远处,白玉手拿一把彩色羽毛编织的蒲扇,看到云都城外的惊天动地一幕,摇头叹息,
“看来落兄又长进了不少。”他收起打开的扇子,微微侧头,眼神看不出是喜是悲地对身边的一个人问,
“他不是没在云都吗?”
被问的人魔上前两步,
“白玉先生,他之前的确没在,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白玉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迈着脚步淡淡地说,
“走吧,叫他们化整为零撤退,回玄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