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落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
确切的说他不是自己醒过来的,而是被大堂里的食客吵醒的。
御子经过一番打理,已经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大家模样,他往堂中一站,人们不由将目光汇集到他身上,心道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这也难怪,落尘一见到他都差点认不出来,打眼一看就感觉这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双眼中全是智慧的光芒,神情里皆是运筹帷幄的气度。
柜台上,安弱无精打采地盘算着账单,见落尘下来叫住道,
“黑皮汉,你赶紧找个会算账的,老娘我伺候不了了。”
对于满脑江湖恩仇的安弱来说,坐在柜台上记账和上刑没什么区别。
只是既然这是自己要求盘下来的店,她又不得不管,但不过两天时间,她已经到了自己忍耐的极限,要是再被这些账目绑在这三尺柜台上,她非得逼疯不可。
安弱不禁感慨道,
“要是杨丫头会记账就好了。”
落尘看着御子,又看看安弱,心中有了主意,于是对御子道,
“御子兄,如今朝纲已乱,你这潜龙要是想入云腾飞,看来需要一场风雨。要不,你在这里先屈尊做个掌柜如何?”
御子心中惊骇,想不到这落公子居然有如此眼界。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掌柜可是掌管钱财账目一肩挑的角色,这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外人把持的位置,一般来讲谁是掌柜谁就是这家店的主人。
如今眼前这个人和自己才相识一天就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丢给自己,这不仅是气魄的问题,还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才行,因为没人曾这么做过。
虽然御子自认不是图财私利之辈,但是面对落尘这样的气量还是不由被深深折服,他实在没想到这天下还有如此坦荡磊落之人。
好在御子也不是凡夫俗子,在内心一丝感动和敬佩之下,对于落尘的建议也不扭捏,爽快地答应道,
“既然落兄重托,那我就从命便是。”
随后,这个从来没做过账的人接过安弱的账目,像是在批阅重要文书一般认真地翻看起账目,时不时在上面注释。
进入状态后,御子连安弱的感谢都不再搭理,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角色的世界里。
落尘和安弱暗暗称奇,果真是雷厉风行的人物。
此时,在君下城的君临殿上,聚集了盛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他们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神情严肃。
在大殿最中央,有一处高台方正地拔地而起,比四面站立的官员位置要高出一个人头的位置。
在那个高台之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面若死灰,形似枯木,古井般的眼神却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智慧,此人正是地文。
而另一个人却截然不同,他满面春风,朝气磅礴,像是体内蕴含着无穷的生机,就连他的衣着都流光溢彩,似乎布料上的那些色彩都要溢出来,流淌到地面,散布到空气中,此人便是天壤。
而那个传说中的孔君,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围绕着他们的那些官员似乎并没有觉得奇怪,也就说明这里一直是这两个人在主持,至少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如此。
此时大殿中回荡着天壤云淡风轻的声音,
“昨晚,有人潜入了君下,所以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让你们回去看看,在你们的辖区内有没有新面孔出现。”
台下一片哗然,虽然天壤说的话很轻飘,可是有人潜入君下,这可是天大的事。
先不说人是怎么潜入君子城那么高的城墙里,单是避开那么多禁军就让他们无法想象,那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宫里的人在作祟?
此时天壤又说道,
“没有其他的事,你们就回去把可疑的陌生人审问审问,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众官不明白,怎么这两个护国大臣就确定是陌生人做的?但是既然他们这样安排,自己应付一下就是了。
等人们散去,天壤悠悠地说道,
“你说,那个人真的会出现吗?这打草惊蛇的把戏会不会太明显了,他可是御气境界的修行者。”
天壤的面色有了些慎重,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修行者出现。”
地文若有所思,
“他要是春秋国的修行者,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把他留在这里,不然后患无穷。”
春秋国,是正国西边的一个国家,它和正国国土相邻,又和正国实力相当,所以天然成为了两个敌对的国家。
所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假寐,两国谁也瞧不上谁,但又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一直暗中较劲,可是像如今这样直接动用修行者,还是千百年来的第一次。
昨晚两个人发现落尘的存在,于是他们快速启动了盛安城的天地伏龙阵法,这种阵法可以阻止御气大修行者飞行,就算强行上天也会被阵法拉到地面。
这也是为何落尘那么晚才起来的原因。
所以,两个人确定那个神秘的修行者还在盛安城内。
现在,他们就是动用官府的力量,让潜伏在城中的修行者跳出来。
他们在盛安城的南门和北门布置了重兵,就等着那个修行者心虚下逃出城中。
让官员们搜查?他们压根就不指望能搜出什么。
盛安城变得鸡飞狗跳,无数人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看到自己家千里迢迢前来探亲的人被抓走,连理由都没有说。
他们看到外地的客商被野蛮地带走,而那些客商的货物也一并收罗而去,百姓们知道,那些货物必定是被差兵们吞没。
“这片是我看管的,你们去那边。”
行致楼门外,忠为民扯着嗓子喊道,然后迈着霸王步走进了楼里。
见其它人已经走远,忠为民变作讨好的模样卑躬走到落尘面前,
“落公子,府衙不知道发什么癫,要我们搜寻城中生人。”
忠为民又悄悄凑到落尘耳边道,
“这件事情好像是君下城的意思,所以最近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您最好不要出门,不然兄弟我也拖不住您呀。”
落尘点头道,
“多谢忠大人提醒,”
“不敢当,不敢当,”忠为民像是受宠若惊一般,随后又道,
“今日我就守在门口,看哪个不长眼的人敢来进落公子的店里撒野。”
说完忠为民不等落尘回话,转身向门外走去,又在他带来的那几个衙役面前指指点点一番,像是在安排他们各自的任务。
看来,那几个人算是他的心腹,他们不属于朝廷,只属于忠为民一个人。
落尘也没有阻止,所谓小鬼难缠,既然他们有这份心思,也就随他们折腾。
没人知道这起风波来自哪里,但落尘明白,这必定是因为自己才引起这么大动荡的。
那些被抓去的人…。
想到这里,落尘不由惭愧,同时对这正国的观感也更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