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狂奔天地宽,风疾人轻心有神。
人生羁绊权当酒,恨饮四季晚来秋。
大地在马蹄下渐渐拉远,身后已不知有多少春秋。
此时,落尘根本不知道他在浪都的这段时间里,蛮荒之地的世界已经过了十年!
草原的尽头很快出现在落尘的眼前,他看到前方有正在消融的冰雪。
可奇怪的是,这些冰雪像一条笔直的线条,把草原和外面的世界分开。
落尘踏马而出,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寒意,冷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让人有些生疼。
身下的马儿显然也被骤变的气温吓得打冷,“噗呲”地吐了一口气,一股白烟从马嘴里喷了出来。
“这,,,,,”
落尘紧锁眉头,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何。
自己和马儿的感觉是一样的,就说明这不是幻觉,可这,怎么可能?
他回头再想探个究竟,可是转身看去,也是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什么草原。
可是经过了浪都城的诡异事件,他对这种变化和无常也没表现出太过惊恐。
他突然想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结界,所以才出现这种两重天的现象。
于是落尘骑马回头,在刚才走过的方向上来回走了几遍。
但无论怎么观察,怎么寻找,他还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那草原就在他踏出结界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翻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斩尸剑,两瓶奇怪的水,都还在。
落尘长舒一口气,心想只要东西还在就行,他举目望着长空,阳光还在,只是像银白的圆月,带着丝丝寒气,吝啬地在大地上洒下一点点温度。
马儿在雪地里行得更艰难了些,比起刚才在草原狂奔的样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又行了一段距离,地面变得坚硬了许多,马儿脚下突然打滑,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声痛苦的嘶鸣响彻长空。
落尘看向自己的坐骑,它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不多时,眼角变得潮湿,一滴泪在它长长的脸颊上滑落。
虽然它不能言语,但这一幕看起来很像是一种告别。
马儿不停地喘着粗气,在冰冷的地上挣扎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没能起身。
落尘看出了它的心意,也明白了它的宿命,它已经老了,看着奄奄一息的马儿,落尘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此时它兴许还可以残息一两个时辰,可是这段时间,他都将在痛苦和折磨中度过。
落尘又一次贴在马身上,聆听它最后的心跳,然后缓缓走开。
马儿似乎也懂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一剑起,两芒生,骏马嘶,天地静。
苍茫的大地上,落尘独自一人向西而行,此时,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甚至有些凄凉。
半天的时间,落尘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块石碑,那石碑边上爬满一人多高的杂草,这从外看过去只有上半身落寞地露在外面,一个“天”字隐约可见。
落尘上前,扒开荒草,那石碑的下半身出现在眼前,上面只有一个字—都!
“天都!”
想来前面又是一座城,落尘心下安心了许多,不然这天寒地冻的露营在外,他还真有些难以想象还能不能活着。
落尘兴奋地向前走去,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真的有一座城邦出现在眼前。
只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一眼望过去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他凝神望去,看到眼前有户人家生着火,里面很是暖和。
虽然看不见清烟,但是落尘的神识早就发现了里面的洞天。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蛮荒之地一向热情好客,所以理所当然地向那户人家走去。
“咚咚咚。”
落尘满怀期待地敲响了门,可是等了许久,里面毫无动静。
“里面有人吗?”
落尘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嗓子。
可是,依然没有人来开门,不过从门里的缝隙探出一道目光。
那人很惊恐地观察着落尘的举动,不敢出口大气。
手上,有一把磨得锋利的长刀,紧握着的掌心里布满冷汗,在短短的时间里能捂出汗来,可见这人的紧张。
落尘无聊地来回踱步,不小心踢倒了身前的竹篓,弯下腰又随意地帮其扶正。
这时,门被突然从里打开,一个壮汉出现在门前,像一尊门神,在凌乱的风雪中岿然不动。
落尘走上前,向那人行了个礼,说道,
“大哥,我从外地来,能否借宿一晚?”
那人终于露出了淳朴的面色,
“哪里的话,快进屋,外面冷。”
进了屋子,落尘才明白这家有火无烟,原来烧的是木炭。
他迫不及待地蹲在火炉前,一股暖流自内而出,把身上寒气逼了出来。
落尘恢复了精神,说道,
“大哥,我叫落尘,这里怎么怪怪的?”
那人显得有些吃惊,说道,
“哦,我叫李守一,兄弟是从哪里来呀?”
“我从浪都城来。”
李守一摇头,
“没听说过,想必是很远了。”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看来你那地方不同这里呀。”
李手一也蹲下来,坐在一木块上,好像有无尽的往事在他眼中闪过。
落尘看出了这里面的不简单,问道,
“大哥,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看落尘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说道,
“也罢,你知不知道没关系,就当打发时间。”
“本来,天都城是繁华之地,这里人丁兴旺,昌盛异常,方圆几千里内再没有比这更热闹的地方。”
“可是,十年前天降大雪,我们起初还没当回事,可是这雪没完没了,到阳春三月都没有一点转晴的意思。”
“可是我们还是低估了这老天爷,这雪竟然十年未化。”
“其实人们只坚持了一年就出现了饥荒,可是那时候饿死的很少。”
“直到三年后,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
“自那以后,这世上就出现了两种人,一种人没了人心,能动的他们都吃。”
“一种人就是像我这样,能打猎就打,不能打就挖些野草将就。”
李守一像是说一个故事,但落尘却听得触目惊心。
一来是听到了他口中的十年,落尘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十年自己之所以错过这个浩劫,就是因为身在浪都。
而另一个吃惊的地方是他听到了人相食的悲剧。
落尘内心寒毛直竖,感觉自己坠入修罗冥地中。
此时,李守一口中的那种没有心的人,其实就是后来关闭人伦思想的人,他们没有爱恨,没有情仇,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只为生存,只为活着,他们什么都干,他们视天下为刍狗。
渐渐的,人们给他们起了一个称谓,叫做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