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秦有贤便去游竹染的门前，叩门询问。
他声线温和，刻意去压低声音，想想如果没有回应，那就算了。
尽管贸然打扰别人睡觉这件事本身不友好，但自己本身还是带着歉意在里面的。
进宫的日里见她自然是方便又很频繁，可他没办法有个机会让两人独处。
他这个年纪，同姓的晋商秦老板已经娶妻生子，外娶四个美妾了。
……当时身赴酒楼，秦老板请客“花满楼”。酒席上，见秦老板左拥牡丹右拥杏花，好不快活。
那两位娇娘为他递上一盏盏酒杯，喂上一颗颗葡萄，而被侍奉的人当然不会亏待于她们，两只带着玉翡翠和黄金的肥手攀上细如柳的细腰，如桃般丰满的臀上来回抚摸。
秦有贤自顾自饮酒，可余光中还是瞥见男人无耻的行为。
可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又不是正经的酒楼。
他是客，身份在这，做不了什么。
况且即使可以阻止这两位女性的侵犯，但能阻止一座楼所有的花妓吗？
秦有贤微蹙的柳眉下，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黯淡几分，收敛住自己的同情心。
……他不是慈善家，是商人。
秦老板见比自己年轻二十几岁的少年郎正闷头喝酒，和周围的情景明显不搭。
他当时见这个男儿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做商人的料。
但是他有经商的天赋。如果他要做商人，即便是自己这样名声响亮亮的奸商，也要自愧不如。
——后来他赌对了。
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超越自己，做上庆国第三大富商。
想想少年的实力应该不仅如此，所以秦老板动用许多财力人力，将秦有贤查个干干净净，这才知道他的背景。
秦有贤将自己是当年罪犯之子的身份藏的非常深。连自己有个姐姐在宫里做妃子，秦老板也查不到。
不过这就够了，秦老板知道这小子如果要用自己的经商头脑来干掉现在昏庸的皇帝，绰绰有余。
人家将实力隐藏着呢。
秦有贤，可不是看起来这么温顺。
秦老板看着少年的样子，眨眨眼笑道：“秦老弟，咱俩真是有缘分，同是一个姓，都是干大事的人。”
“秦老板客气了，秦某能走到今天还有您的帮助。”
“……看你身边都没有女人，是有牵挂的还是没找着啊？”
“……”秦有贤从刚刚秦老板的提问中，就已经产生明显的不喜之意。秦老板对自己可不是因为缘分而称兄道弟，分明是自己有利用价值，才找上自己。
他是买玉石的人，买下自己这块用几两银子的石头，表面看似破石头，实则切开来是翡翠绿的昂贵玉石。
这样的买卖不是很得人心？
秦有贤眼里的鄙夷之意藏得深，淡然道：“秦某确实有心上人，而且有贤的心很坚定，只会娶她一个。”
他突然站起身来，玉衫衬得他身形修长，额前两缕碎发随风飘舞，公子温润如玉，根本不像风尘人士。
秦老板被他这举动愣住，下意识开口解释，却被回绝。
秦有贤那双含着寒意的黑玉般的眼睛，直视着他，冷淡道：
“虽是同姓，但我和秦老板也没有熟到那种可以称兄道弟的地步，也不是一路人。……秦老板如果要帮我找女人，那倒不用。”
“我秦某，可不是那种不三不四之人。”
“诶！……你！”
后来，秦有贤没有和秦老板合作了。
许是因为秦老板帮他开条路走，出于感激，前几次的货物秦有贤放手不抢，秦老板没了秦有贤的拦截赚的金银满盆。
后来本以为会这样下去，可秦有贤这头狼不甘于停止猎杀，尽了仁义之后就开始大杀特杀，和秦老板形成对头，秦老板大败亏输。
……
再遇心上人内心之前的汹涌澎湃早已退散，只有如落潮安静的海水冲刷着海滩那样平淡。
人早已不是当初的人了，强加表演的演员只会让观众觉得辣眼。
因为这样，所以游竹染装不出那种深情。换了心的产品始终和原来有些异样的。她对秦有贤平淡的反应，是出于两人分别多年，秦有贤不再是当年的温如玉，她也不再是当年无知的愣头青了。
于情于理，游竹染对自己态度有所改变是正常的。
当秦有贤再落手扣门时，主人打开了门。
他第一次近距离直视侍女的全貌。
相貌出挑，肤若白脂……尤其那双灵动的杏眼，似杭州西湖的碧水，清澈又明亮。
“阿染……”秦有贤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喃喃道。
“……”游竹染顶着起床气开门，发现打扰她睡觉的是淑妃她弟，原有的火气卸了大半。
这人可不好惹啊。
“秦公子，所为何事？”语气稍冷硬的询问，在她嘴里竟然听不出任何不满，让人听的以为那是未睡醒带的慵懒。
秦有贤似乎感受到她话里的困意，秀眉微蹙，不好意思道：“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我是想着你整日要服侍姐姐，不得空，才找到时间贸然打扰。”
男人俊秀的脸庞带着愧疚，克制有礼，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你都这样说，我怎么能怪你呢？
游竹染垂眼将眼里无语的情绪遮住，抬眼轻笑道：“想必公子应有什么急事，进屋谈吧。”
她的笑很有礼貌，不带一丝情意让秦有贤心凉了几分。
他悲伤地看着门槛，轻声道：“……事态紧急，有贤冒犯了。”
他抬脚走进游竹染的闺房，见她拿起茶壶倒水，一副招待客人之意，心里没由来堵的慌。
坐在椅子上，看似无意的闲聊，实则是几年的小心翼翼：“阿染，这次分别已有三年……，我曾写过几封书信允你，可不曾收到回复……”
话语戛然而止，停顿的非常玄妙。
没有下文，目的是让游竹染接住话题，继续聊。秦有贤的疑问他希望游竹染能回答，不希望自己将问题说出口。
多么矛盾，足已见得他认真了。
‘小恐龙，这儿怎么回事儿？’她不知道剧情，哪能随便回答，况且也不知道这秦有贤这么痴情于自己这样一个小侍女。
「秦有贤确实写过，但……」小恐龙停顿了下，继续补充道。
「被淑妃秦婉婷给收走并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