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血腥的红。
大股的鲜血从贺长泽的脖子里涌出来,从他嘴里涌出来。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个笑来。
也好......这样也好......
解脱了......他终于解脱了......
血,好多的血......
“嘭——”
碎瓷撞地一声脆响,二夫人如梦初醒,盯着那沾了血的印花瓷片在地上打转,她蓦地抬头,双眼僵直地望着程青来,“长泽是我儿子......”
“小君才是我们的儿子。”程青来阴郁地看了贺长泽一眼,“你这个儿子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不解决了他,是等着他把我们俩送进监狱里去吗?”
二夫人看着程青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程青来歇了一气,“行了,赶紧把屋里都收拾干净,贺寂舟已经带着钱去废工场了,要是能把他做了,咱们就不用走了。”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江允,眼里闪着阴狠的光,“是成是败就看今晚了......”
他说着,随手捻起地上一块碎瓷片,站起身就要走向江允。
就在此时,呜啦呜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呼啸而至。
程青来听到声音,脸一寒,陡然转身,顿了半秒,拎起瘫坐在地上的二夫人,还有先来背着的黑色旅行包往后院冲。
后院里停着一辆崭新的越野,程青来将二夫人塞进车,在警察到来之前,带着二夫人从后门迅速逃离。
也就在程青来带着二夫人踩下油门将车开出去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嘭”的一脚被从外面踹开,贺寂舟浑身森寒,俨然如罗刹般出现在门。
他冷戾如鹰隼的眸子扫视一眼,立马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江允。
“阿允!”他箭步冲过去,一把将江允抱起,“阿允......”
声音都在颤抖。
没有一丝的迟疑,他将江允打横抱起,又转身箭步往门外冲。
只是,走了几步,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倒在血泊里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如此熟悉......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小五叔瞪大着双眼,躺在血色蔓延的湖泊里,一动不动......
小五叔他......
贺寂舟闭了闭眼,再没耽搁,抱着江允箭步离开。
......
江允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又回到小时候,在爸爸幽森森的灵堂上,小五叔抱着她小小的身子,一遍遍低声哄,“我在呢,阿允不怕,以后都有我在呢......”
门外暗影里,贺寂舟站在那里,抿紧了嘴唇,望着他们,左手虎口处滴答滴答往下淌血。
一眨眼,所有人都长大了。
一只大手牵着她,转头看,是贺寂舟在对着她笑,他问她:“阿允,给我做老婆好不好啊?”
她重重点头,说:“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十根手指扣的紧紧的。
“夭夭。”有人喊她。
“小五叔。”
“夭夭,我走了。”
江允说:“又出去流浪啊,这次去哪儿?”
她想了想,又说:“等几天再走吧,等参加完我的婚礼。”
小五叔笑望着她不说话。
江允心里慌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结果她的手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江允愣住,喃喃喊道:“小五叔?”
“阿允,对不起......”他望着她,笑容里充满歉疚和悲伤。
怎么会抓不住?怎么会抓住不住小五叔?
巨大的恐慌刹那间将江允吞噬,她像是跌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里。
“啊——”
一声惊叫,她蓦地睁开眼睛。
晕眩过去,雪白的天花板在视野里逐渐清晰,鼻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呆了两秒,眼珠子缓缓转动,垂目看见个黑黢黢的发顶,有人趴在床沿,手被紧攥着,刚一动,那人就醒过来。
四目相对。
江允眼睛里迅速溢满泪水,顺着眼角哗啦啦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样?阿允,你感觉怎么样?”贺寂舟慌里慌张探过身,在床边坐着趴了一夜,半边脸压的全是红印子。
“贺寂舟......”
“嗯?”
“我梦见你跟我求婚了。”
江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脸埋进他脖颈里。
滚热的泪砸在贺寂舟皮肤上,砸的他心口生疼,他反手紧紧抱住她。
俩人拥抱在一起,都使出全部力气,似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先前强压下去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
“贺寂舟......贺寂舟......”江允身体控制不住颤抖,一声声喊他,叫得贺寂舟心都要碎了。
“不怕......阿允不怕......”贺寂舟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他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脊背,撤身捧住她的脸吻她。
江允立即回应,无比迫切。
两人激烈地吻在一起,直到被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打断。
“打扰一下二位。”季丛白一身白大褂站在门口,拿着医疗板,表情有些无奈地看着俩人。
“我说老贺你注意点儿影响行不行?”见两人分开,他才抬脚走进去,“再说我阿允妹妹还伤着呢,你当个人行吧。”
江允情绪稳定下来,理智回笼,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羞赧。
“没事,我知道都是这狗东西逼你的。”季丛白故意开玩笑,走到床边踢踢贺寂舟的脚,“一边去,我给阿允换药。”
江允头撞到桌角破了个口子,她抬手摸了下,才发现自个儿头上缠着纱布。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胸闷,恶心,想呕吐的感觉?”季丛白一边给她换药一边问。
江允现在确实有点儿头晕喘不过气,不过应该是刚才接吻太激烈导致的。
“还好,没太感觉。”江允轻轻摇头。
“行,应该没大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在医院里住两天再观察观察。”
季丛白给江允换完药,一转头,看见苏酥站在门口。
她带着渔夫帽和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跟两只红皮核桃一样,手抓着门框犹犹豫豫不敢进来。
贺寂舟看见她,眼皮子一跳,立时起身走过去。
江允的视线跟着他走,“你去哪儿?酥酥?”
贺寂舟怕刺激到江允,打算把贺长泽的事暂时瞒下来,怕苏酥忍不住说漏嘴,就想叫她先离开。
哪知道江允眼尖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