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寂舟走到他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开口道,“王总。”
王强身体动了动,迟钝片刻,虚弱地问,“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为什么?”贺寂舟嗤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
王强肥硕的身体抖了抖,怒恨出声,“程青来?是程青来指使你的?”
闻言,贺寂舟没有丝毫意外,只有种尘埃落定之感,果然如此。
然而江允却吃惊地瞪大眼睛——
程青来?
怎么又牵扯到程青来?
难道说是程青来帮贺清月做事,故意找王强嫁祸给二夫人?
如果不事发那自然最好,一旦事发,凭王强跟二夫人的关系,那二夫人绝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江允先前一直想不明白,爸妈跟二夫人并没有利益冲突,二夫人根本没有害人的动机,如果王强只是贺清月夫妇两个的障眼法,那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
可是......那小五叔的反应又该怎么解释?难道是自己提前给二夫人定了罪,所以下意识用有罪的结论去解释他的行为。
江允脑袋里一时乱糟糟的,各种念头不停往外冒,她抬眼去看贺寂舟。
贺寂舟背对着她,皮鞋踩着王强的脸,重重碾了两下,故意阴恻恻地笑说,“实在是抱歉了王总,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冤有头债有主,回头到地下你千万得看清楚了。”
话落,王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条濒死的肥虫一样,拼命的扭曲蠕动,他沙哑着嗓子嘶喊,“不要!等等!我要见程青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贺寂舟眯着眼睛,用笑嘻嘻的语气说,“王总,有什么话去地下跟阎王爷说也一样,程先生心善,说给你留个全尸。”
杨九适时插嘴,“坑正挖着呢,两米深够了吧?”
贺寂舟用力碾了碾王强的脸,笑着说,“再往下挖挖,埋完之后在上面种棵桂花树,程先生不是爱喝桂花酒么?”
杨九说,“行。”
俩人一唱一和,吓得王强直哆嗦,一股尿骚味自他裤裆里弥漫开。
这人年轻的时候就在道上混,什么三教九流的都交过朋友,为人精明狠辣,手上沾过不少血,也不是被吓大的。
然而这会儿实在崩溃,顾不及细想这事,铡刀就在脑袋顶上了,只有自救的念头。
“别动我!你告诉程青来,当年他让我干的那些事我留着证据呢!照片录音转账记录我都存着,就在我一个朋友手里,这趟我要是回不去,他就等着坐牢吃枪子吧!”
他哭着吼完突然大笑起来,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似的,“还有,你告诉程青来,张大山的老婆孩子也还活着呢,就在我朋友那里住着......妈了个巴子,损阴德的事全让老子去干,现在还要再弄死老子,你叫他试试!咱们鱼死网破,老子拉他个垫背也不亏!哈哈哈......”
贺寂舟回头看了江允一眼,赵秀芝母子都在江允那儿呢,这话明显是唬人的。
那那些录音转账记录的物证呢?真的有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贺寂舟冷声问。
王强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不信就来试试啊,反正老子贱命一条,你告诉程青来,老子跟他没完!”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红樱吧?”贺寂舟冷不丁问。
王强身子一僵,像是被攥住了脖子。
红樱是他的情人,颇有手腕,名下经营着两家夜店,在王强的众多女人里最受喜爱。
“当然不是!”王强大声否认,然而方才的表现已经将他完全出卖。
贺寂舟没再说话,回头使了个眼色,杨九身后的人走过去。
贺寂舟揽住江允的肩膀带她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啊——”王强的惨叫声从身后传过来,吓得江允身体一哆嗦。
“贺寂舟,你不会要......”她攥住贺寂舟的衬衫,眼里露出犹疑惊恐的神色,“你别乱来,这不是在国外......”
“只是给他点儿教训,别多想。”
贺寂舟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带着她出了地下室。
铁门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贺寂舟这才放开手,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拧开喝了两口。
江允顿了顿,走过去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程青来?”
方才他听见王强说程青来并没有什么很意外的反应。
贺寂舟拧好瓶盖放桌上,往沙发里一靠,撩起眼皮子看她,“你是怎么想的?”
江允迟疑片刻,将自己的猜测跟他说了一遍。
贺寂舟淡淡道,“阿允,你有没有想过,程青来有可能是跟二夫人是一条船上的人呢?”
江允一愣,“怎么会?他们俩看起来完全不熟......”
“我们先前在人前不也装得很客气吗?”
江允哑然,脱口问,“难道他们俩——”
贺寂舟冲她微一颔首,说,“十有八九。”
仔细想想,这俩人简直不能再像了,都是极富野心的人,然而在贺家始终被排挤打压,被边缘化。
一方面贺清月选择程青来也不是因为什么爱情,一部分原因是程青来装得好,会讨女人欢心,另一部分原因是跟老爷子赌气对着干。
贺老爷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看人的眼光贺清月自然比不上。
程青来那时候才二十多岁,眼底的野心和欲望隐藏的还不够深,老爷子一眼就看穿他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然而女儿闹死闹活要嫁,那时候,经过江河和周武两件事,老爷子对贺清月心里亏欠的很,在她跟前一点儿也强硬不起来,最后只得依了她。
不过就算结了婚,老爷子还是一直防着程青来,根本不让他插手贺家生意,甚至前些年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往上升。
老爷子的想法是,贺清月不需要一个太有野心太有权利的丈夫,女主外,男主内,程青来只要做好一个“贤内助”就够了。
从程青来的角度看,这无疑是叫人无法忍受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良善之辈,当他发现无论他再怎么表现,再如何讨好都无法改变自己被打压被轻视的命运时,他就只好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江允心里很乱,半晌开口问了句,“所以......你妈是......无辜的吗?”
她声音干涩的要命,带着股窒息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