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越秀芝抱着头,泪流满面,“报应,都是报应,老天爷都看着呢,我就知道是逃不过的,逃不过的......”
眼看她要陷入疯癫。
“张秀!”江允厉喝。
赵秀芝哭声一止,陡然回神。
江允冷冷看着她,“告诉我,那人是谁,你丈夫的债,我不会算到你跟你儿子头上。”
赵秀芝迟钝地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死寂的眸子蓦地亮了亮,“真的吗?你真的会放过我们?”
江允淡淡道,“我如果想叫你们死,何必花这么大力气救你?张秀,我听孙谦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吃斋念佛,不就是想赎罪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她望着她,循循善诱,“告诉我,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赵秀芝摇头。
江允面色一冷。
赵秀芝慌忙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江小姐,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大山出事进了警察局,他才跟我说叫我带谦谦去做手术,有人已经安排好了,等谦谦做完手术,就送我们娘俩出国,我才知道大山他居然害了人......”
赵秀芝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们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谦谦他还那么小,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一点儿钱都拿不出来了,偏偏大山又查出来癌症晚期,老天爷不给我们活路啊!”
她从床上翻下来,跪倒在江允脚下,额头在地面砸得砰砰响,一遍遍道歉,“江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对不起......”
江允垂眼看着她,眸子里全是冷漠。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她声音冰冷。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死的人已经死了,爸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跟我讲这些没用的话,我只要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你丈夫入狱之后,你才带着孙谦去做手术,中间安排的人你肯定见过,不是说还要把你们母子送出国?”
赵秀芝擦了眼泪,点头,“是,当年是有个男人一手安排给谦谦做了换心手术,做完手术我去牢里看大山,他偷偷告诉我,叫我找个机会带着谦谦走,他怕我们娘俩被送出国,会被那群人悄无声息地弄没了,所以我就带着谦谦一路躲着藏着跑得远远的……”
当时身份信息监察没有现在这么严,还真就被她一路蒙混了过去。
江允问,“那个男的是谁?”
赵秀芝摇头,“我只听人叫他刀哥,看着像是混黑社会的,我当时太怕了,也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
江允问,“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赵秀芝猛点头,“记得,记得!”
那人化成灰她都记得,流浪躲藏的那几年,她夜夜做噩梦,不是梦见江河的冤魂来索命,就是梦见那个刀哥拿着刀子对她笑得一脸狰狞。
“那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个头不是很高,差不多就一米七,大肚子,光头,三角眼,看着就很凶......”
赵秀芝回忆着那男人的模样跟江允比划,但这种面相的男人多了去了。
江允沉吟片刻,问她,“要是给他的画像,你能认出来吗?”
“能。”
“好。”江允点头,看她一眼,“你先起来。”
赵秀芝跪在她跟前,额头磕得红通通一片,满脸泪水,乱糟糟的头发糊在脸上,看着很狼狈。
“江小姐......”她嗫嚅着喊了一声。
江允垂眸冷淡道,“你想跪,就等事情结束之后,去我爸坟前跪。”
赵秀芝顿了片刻,撑着床沿颤颤巍巍站起来,“江小姐,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江允道,“先这样,你好好休息,保重好身体,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
她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头,“赵阿姨,我能救你,也能让孙谦过的很好。”
但我也能杀你,让孙谦活的猪狗不如生不如死。
后面这句她没说,她相信赵秀芝听得懂。
有些话还是提前警告一下,懦弱自私是人的本性。
“你放心江小姐,无论做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你,我的这条命是你的。”
江允没再回话,拉开门离开了。
忍着这么久,就问出刀哥这么个线索,江允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她急躁了。
看不见长路尽头的时候,闷头往前走就行了,而当真相在迷雾后若隐若现,她就不能满足当下缓慢的步子了。
不过她也早做好了心里准备,想来那人应该是不会直接-接触张大山跟他的家人的。
江允深深呼吸,按耐住心里急躁的情绪,告诉自己,别着急,事情很多,要一个个来。
首先,就是要找人给那个刀哥画像。
江允从包里翻出手机给苏酥打电话。
苏酥学画画学了十几年,最擅长人物画像,当年就是以美术生的身份考的宁大,这几年没大动笔,但底子都还在。
那边估计在忙,江允打了两个都没打通,没再打,发了条信息过去,
【有空回电话。】
收起手机,电梯“叮”一声到了。
江允抬脚正要往里走,看见里面的人,一下顿住。
电梯里站着三个人,一男二女,男人穿着白大褂,正是季丛白的二哥季院长,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衣着打扮素简却不失华贵,姿态端庄优雅。
是傅西城的母亲和......前未婚妻童柔。
当年苏酥就要一头栽进傅西城的坑里,他的母亲和未婚妻突然找上了门,将苏酥打得措手不及。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傅西城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后来才听说是老一辈给订的娃娃亲。
两家老爷子是战友,世交情谊门当户对,俩人是青梅竹马,他们并没有办过什么订婚宴,但大家早已默认他们的关系,傅西城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童柔是那种照着模子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温柔,端庄,优雅,处变不惊,傅家人都很喜欢她,尤其傅母。
所以当她意识到儿子对别的女孩儿动了真心时,她立刻就带着童柔杀上了门。
而苏酥毫无防备。
她们并没有说什么重话,更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趾高气昂拿出五百万去砸苏酥的脸,告诉她离我儿子远一点儿。
她们只是用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告诉苏酥,你配不上我儿子。
上流社会也分阶层,他们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拨人,高高在上,面上温和亲切,实则永远在向下看人。
倘若只是门第之别,看不上,倒也不至于叫苏酥崩溃。
苏酥从小到大活的就是一个自信,或者说自恋。
叫苏酥崩溃的是童柔这个未婚妻,和她说的一句话。
她说,“苏小姐,你痛恨第三者导致了你母亲一生的悲剧,你现在却要做别人的第三者,去造就另一个女人的悲剧吗?”
之后苏酥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个星期,再出来的时候人瘦了一大圈,看傅西城的时,眼睛里欢喜的光,也灭了个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