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月伤的并不重,就是被连番刺激,这会儿脸色特别的差。
老爷子看着她,只觉得痛心又无奈,许多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最后只沉重地叹了口气,坐了几分钟便要离开。
程青来道,“爸,我就不跟您回去了,今晚上我留下来照顾阿月。”
“不用。”贺清月突然出声,声音微微僵硬板直,“寂舟留下来照顾我。”
众人一皆怔,程青来目光闪了闪。
贺寂舟开口道,“那我留下来照顾我妈吧,正好她这几天去不了公司,有些事我先帮忙顶一下。”
老爷子点头,“那你留下来吧——对了,这几天注意点儿,别在网络上引起舆情。”
“我知道,早吩咐过公关部了。”
“你办事,我放心。”
老爷子颇欣慰,说完,带着江允几个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两人,没人说话,寂静的仿佛死人坟一般。
半晌,贺清月突然冷笑一声,“你真是翅膀硬了,把你妈都耍得团团转!”
贺寂舟并不作声,留给她发泄的空间。
贺清月稍稍恢复些许力气,撑着身子坐起来,随便抓起手边够的到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你这个畜生!你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廉耻心?”
......
病房里嘶哑的骂声和摔砸声一片,护工回来推门探进来半个脑袋,看见里面情形立马吓得缩了回去。
贺清月把自个儿弄得头昏眼花,扶着脑袋摔回床上。
贺寂舟站在一片狼藉里,僵硬冰冷的像座雕塑一样。
“多久了?”贺清月咬牙问,“是不是阿钰还在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搞在一起了?”
“如果十八岁那年我没有被你们送出国,阿允根本不会跟贺嘉钰在一起。”
贺寂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垂眸淡淡道,“她本来就该是我的,以前错了轨,现在只不过是……拨乱反正。”
“呵,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了!......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那样低贱的男人能会有什么有廉耻心的后代,畜生!垃圾!渣滓!”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是她永远的梦魇,她满心欢喜地向所爱之人献上自己,一夜春宵癫狂,醒来躺在身边的却是别的男人——一个从未入过她眼的低贱之人。
她到底为什么要恶心自己生下他的孩子?
贺寂舟也问,“是啊,那你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生了我,却又要厌弃我。
他声音轻飘飘,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下颌线绷成一道锋利的刃。
“你以为我想生你吗?”
贺清月咬牙切齿,歇斯底里,“要不是医生说我不能流产,我怎么可能留下你这个孽种!你是我人生一辈子的污点!”
不能流产。
一辈子的污点。
贺寂舟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咔嚓”碎裂了。
血缘母子,至亲至疏,他一直自欺欺人,总觉得她既然愿意生下他,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丝爱的。
为这一丝臆想中的爱,他为自己设了牢笼,带上了枷锁。
这一刻,终于彻底解脱了。
“原来如此......”贺寂舟笑了下,异常平静地点了点头。
贺清月在他这平静的反应里感受到一丝古怪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停下了歇斯底里的怒骂。
屋里突然又安静下来,贺清月有些心跳加快,她敛了敛心神,克制住脾气,尽量使语气缓和,“寂舟,不要再跟她搅和在一起了,只要你跟她断了,以前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贺寂舟觉得好笑,“母亲,阿允跟你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您不想我们好过,那大家就一起玩完。”
贺清月目光如冷箭,倏地射向他,一字一句,“贺寂舟,你以为我不敢吗?”
贺寂舟云淡风轻一笑,“跟我这个人生污点相比,显然您应该更恨二夫人,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干让仇者快的事。”
贺清月被戳到痛处,“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她断了是吧?即使跟贺家断绝关系。”
“是。”贺寂舟回答的毫不犹豫。
贺清月听着他的话,死死地看着他,控制不住表情扭曲,手死死抓着条纹被单,“她给你们一个二个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爱你,你只是一个工具,她拿来报复我的工具,你就是她的一条狗!”
一条狗么?
贺寂舟眸子里的波澜一闪而过,片刻,他轻轻扯了扯唇角,“其实我以前很愿意给你当狗,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我就愿意奉上我的一切。”
说着,他又轻笑一声说,“我向你摇尾乞怜,但是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贺清月一下愣住,所有愤怒的发泄堵在喉咙里,呼吸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滞。
死一般的寂静中,贺寂舟转身离开了。
......
季丛白回到办公室,发现里头多了个不速之客。
“干嘛来了?”季丛白扭了扭脖子,走到办公桌边拿起被子去接水。
贺寂舟靠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搁在茶几上,眉心拧着个疙瘩,“晚上值班吗?”
“不值,这就下班。”季丛白喝了两口水,把水杯放桌子上,就开始脱白大褂。
贺寂舟说,“晚上喝一杯去?”
季丛白一边解扣子,一边斜眼瞅他,“行啊,正好有事想问你。”
俩人随便找了个小酒馆,带着晚饭一块解决了。
俩人心里都有事,胃里垫了几口,就开始闷头喝酒。
三分醉意上脸。
季丛白开口问,“你知不知道苏酥跟傅西城什么关系?”
贺寂舟倒酒的手一顿,撩起眼皮子瞅他一眼,“不太清楚,估摸着过去有过一段,傅四哥还没放下。”
“那她呢?”
贺寂舟挑眉,“苏酥?她不正跟你打得火热吗?”
季丛白“呵”一声,一口闷下半杯酒,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骗子!渣女!老子被她耍的团团转!”
贺寂舟拿起酒瓶重新给他倒满,“还有女孩子能渣你?展开说说......”
“艹!”季丛白一根筷子丢过去,“你还是不是个人,兄弟正伤情呢!”
贺寂舟见他真伤心,收了玩笑,想了想说,“据我所知,苏酥应该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她跟傅四哥大概是彻底过去了,阿允说她从来不吃回头草,只往前看,你自信点儿,虽然我跟傅四哥关系也不错,但论交情,我肯定站你这边。”
季丛白哼笑了声,“我谢谢你啊,不过不用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还能非她不可了?我跟你说,暗恋我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想包养我的富婆都排到医院大门外头去了,我跟她缠什么呀?呵......”
贺寂舟睨他,以前可没听他这么逼逼叨叨过,分个手跟解放了似的,可没有什么伤情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