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月脸蓦地沉下来,“野种?你这是在骂你妈吗?”
贺嘉钰语塞,嗫嚅着解释,“不是,妈,我不是那意思……”
他烦躁地皱眉,“妈,你能不能让贺寂舟滚回国外去,永远都别再让他回来了,我真的特别烦他!”
这话说得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天真的很。
贺清月好笑又好气,“说到底他也是你大哥,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意见?”
“这还不算惹我?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吗?叫他滚,必须叫他滚!”贺嘉钰大嚷起来,完全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模样。
贺清月沉了脸,不耐烦道,“你犯什么抽!他怎么着你了?贺嘉钰,他是你的帮手,不是你的敌人,你已经二十五了,不要还给我耍小孩脾气!”
贺嘉钰看着她,咬紧后槽牙,憋的眼睛都红了,大声道,“你知道什么!他要抢走阿允!”
“什么?”贺清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而后五官慢慢扭曲起来,“简直荒唐!”
江允!
又是江允!
“妈,我求求你了,你让贺寂舟走行不行?”贺嘉钰坐起身,抓住贺清月的手低声哀求。
贺清月拉回思绪,顿了下,沉声道,“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
她忍不住冷笑,“江允是什么天仙下凡吗,是个男的都觊觎她!没有影的事你别瞎说八道!”
不可能的,那俩人早就形同陌路了。
小时候瞧着是有几分感情,一家子人都会收买人心,不过自从江允她妈死了之后,那小贱人看着自己眼里都带着恨,对寂舟也跟看仇人差不多,把他的手咬的血肉淋漓。
所以贺清月从来不相信江允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温顺,她跟他爸一样,都认为是自己害了她妈。
谁能对杀母仇人释怀呢?
贺嘉钰看着贺清月,对她的回答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失望,“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自从他回来,所有人就都变了!爷爷维护他,你也维护他,他凭什么?!”
他攥紧拳头发泄似的在床褥上捶了几下,死死咬着牙,额角青筋暴凸,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挂着那些淤青显得尤为可怖。
贺清月听他这委屈的控诉,心顿时软了,声音也跟着软下来,她在床沿上坐下,抓着他的手安抚道,“阿钰,妈妈最爱的永远是你,只有你一个,你要相信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那你就把他赶走!立刻!”
贺清月耐着性子,“阿钰,现在的形势你知道,贺长君已经进公司了,二房那几个人虎视眈眈,我们得靠着你大哥守住地盘。”
“我不管!贺长君算什么,爷爷发过誓的,他根本威胁不到我。”
贺清月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没了耐心,冷冷道,“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也不会到这样两难的地步,想赶走你大哥,可以,只要你自己有本事立起来!反正现在我是不可能让他走的!”
贺嘉钰瞪着她,愤怒无比,却又不敢再反抗,堵的胸口一起一伏。
这时门被敲响,程青来端着一杯蜂蜜水直接推门走进来,笑着说,“怎么又吵起来了,都消消火。”
母子俩都寒着一张脸,没人理他。
程青来扶了扶眼镜,走过去把蜂蜜水放床头柜上,低头看了眼贺嘉钰脸上的伤,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寂舟是怎么回事,他下手也太狠了,兄弟俩有什么矛盾说开就是了,阿钰可是他亲弟弟,你看看阿钰被他打得!”他看贺清月一眼,声音虽不大,可满满的全是愤慨。
贺清月听得不耐烦,摆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一向老好人的程青来脸上露出愠色,“刚才我在门外也听了七七八八,我看阿钰说的没错,你整天防着这个防那个,最该防的其实是你这个大儿子才对!他对嘉钰什么态度你看不出来吗?你还想着叫他给嘉钰铺路,我看你是请狼入室,以后再想送也送不走!”
他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对贺清月温柔小意,从没有对她说过一个“不“字,这么严厉指责她还是头一遭。
贺清月禁不住愣了下,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少跟着一起架秧子,他是我儿子,再能耐也反不了天去!”
贺清月习惯了贺寂舟沉默顺从的姿态,她根本想象不出来有一天昂起头反抗她的样子,所以她觉得程青来这话才是真正的杞人忧天。
父子俩一样的鼠目寸光,满肚子小心思,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贺清月懒得跟他们多说,抬脚要走。
程青来冷冷提醒,“别忘了那年他差点把阿钰害死的事。”
贺清月脚步顿了顿,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厉声道,“他敢!”
她话落,门“砰“一声被甩上,剩屋里父子俩,脸色都很是不好看。
……
虽然觉得程青来是危言耸听,可那几句话到底还是在贺清月心里留下了影子,还有关于江允的事,她觉得很有必要去提醒贺寂舟一下。
贺寂舟住在副楼的三层,楼下是家里佣人和司机的房间,他从小被扔在这里跟保姆一起住。
贺清月几乎没踏足过这里,上楼的时候有种很古怪的陌生感。
她最终站到卧室门前,抬手敲了敲。
连敲了三遍都没人应,她皱眉加大力气拍门,大声喊,“有人吗?寂舟,你在里面吗?”
又过了几秒,里面才响起拖沓的脚步声,门拉开,贺寂舟穿着浴袍站在里面,看见她,眼里有惊讶一闪而过。
“妈,你有事吗?”
他习惯性地低头垂下眼眸,湿漉漉的头发不断往下滴水,凌乱地耷拉着,挡住额头。
这样的他,让他显出几分单薄的少年气,再配合上他挂了彩的脸,更透出几分可怜的气质。
贺清月心里难得生出一丝愧疚的情绪,下意识伸手去摸他肿起来的左脸,她当时太生气了,一巴掌打下去,手都震得发麻。
指尖即将触碰到脸颊时,贺寂舟偏头躲开了,他顺势侧身退一步,让开路,“您进来说吧。”
贺清月走进去,环视四周,满眼都是陌生。
母子俩在一个封闭的空间独处,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贺寂舟沉默等着她的发难,想必贺嘉钰该告的状都已经告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