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里陡然有光亮起来,像昏黄的烛光,生日歌跟着响起,纷乱又整齐的男声,高高低低许多道。
江允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遮在眼前的手忽地撤开,眼前瞬间大亮。
苏酥在耳边兴奋大喊,“surprise!”
江允看见眼前的场景,口水一下呛喉咙眼里,目瞪口呆噎了半晌,缓缓转头看向苏酥,嘴里无声吐出个“脏”字。
十八个男人一水排开,平均男模身材,颜值直逼娱乐圈流量明星,还气质各不相同,高岭之花,软萌小奶狗,霸道狼系......各个种类应有尽有。
她特么这是进盘丝洞了?一水的男妖精......
站中间端着蛋糕的那个,那个气质最为出众,生日歌唱完,众男妖围拢过来,十八双眼睛深情地望着她。
“宝贝儿,生日快乐!”
江允退后一步,“......”
麻了。
苏酥笑得忒猥琐,“夭夭,姐妹儿这惊喜怎么样?”
江允麻木点头,“特别惊!喜!”
苏酥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今儿咱放开了玩儿,喜欢哪个咱挑那个,别为了贺嘉钰那恶心东西委屈自个儿,别的什么都是假的,让自个儿开心才最重要。”
有个声音软萌的弟弟开口催促,“姐姐,快许愿啊,蜡烛要烧完了。”
江允循声看过去,男生脸长得很嫩,看着十八九的样子,面相跟声音不太贴,剑眉凤目稍显锋利,竟然有几分贺寂舟的影子。
江允下意识甩了甩头,以为自己眼花,一股无名恼火从心底冒出头,怎么哪哪都是那人,简直阴魂不散。
“对对,快许愿快许愿。”
神思被苏酥拉回来,江允闭眼许愿——
希望那谁滚的远远的,以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睁开眼睛,“呼”地吹灭蜡烛,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赌气。
......
季丛白出去查了圈房,回到办公室,见贺寂舟还在,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贺寂舟窝躺在靠墙边的待客沙发上,季丛白办公室不大,沙发相应的短小,贺寂舟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交叠着翘在扶手上,憋憋屈屈露出半截。
听见季丛白的动静转头看过去一眼,面无表情拉着张臭脸,闷不吭声又转回去盯着天花板发呆。
季丛白扔下病历本,搓了搓胳膊,端起保温杯灌了两口热茶,嫌弃道,“祖宗,你赶紧走行不行?我这屋空调坏了,你搁这儿待一晚我得冻死。”
贺寂舟斜眼过去,瞅一眼他手里朴实无华的保温杯,“年纪轻轻就开始补肾?”
季丛白反唇相讥,“二十九岁的老处男毛病更多。”
俩人同时“呵”一声。
下三角那一亩三分地,关乎着男人毕生的尊严。
贺寂舟收腿坐起身,掏出兜里手机,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盯着漆黑的屏幕又开始入定。
季丛白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打开笔记本写昨天那台手术的术后总结。
屋里安静半晌,贺寂舟突然来了句,“你说得对。”
季丛白思路被打断,茫然抬起头,“什么?”
贺寂舟没吭声,摁亮手机打电话。
“嘟——嘟——”忙音了许久,那边才接起来。
贺寂舟来不及说话,那边喧闹嘈杂的背景音一下灌满了耳朵,紧接着有人低沉地“喂”了一声,问,“谁呀?”
男人的声音。.
贺寂舟皱眉,拿开手机看了眼,是江允的号码没错。
“你是谁?”贺寂舟声音发冷,“江允呢?你怎么拿着她的手机?”
“哦,你找她啊,等会儿——宝贝儿,你的电话——”
宝贝儿?
贺寂舟一下攥紧手机,头发丝都立起来了。
季丛白突然感觉周遭空气又降了两个度,问道,“怎么了?你刚那话什么意思啊?什么我说的对?你别说话说半截啊......”
贺寂舟没搭理他,寒着声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那边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被他这不善的语气吓到,下意识就把地址报了上来,说完才回过神来,问,“你到底谁?”
“贺寂舟!”
贺寂舟冷笑着报上自己的大名,掐断电话,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哎,干什么去?”
“捉奸!”
贺寂舟撂下俩字,迈着长腿大步走了。
季丛白被这俩字震得发懵,扯着嗓子大喊。
“捉奸?”
“捉谁的奸?”
“你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奸情?”
“还有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我说的对?”
“哎!哎!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狗东西!”
......
春宵,包厢里。
欢闹喧嚣混做一团,彩色灯球发出缤纷的光,变换交错照在众人的笑脸上,暧昧而迷乱。
江允坐在沙发上,头歪靠在陌生男人的肩膀,苏酥跑调的歌声撕扯着耳膜,渐渐变得模糊不真切。
酒精侵蚀了神经,理智跟着退却。
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坐在沙发边缘的人,那个长得有几分像贺寂舟的大男生。
江允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过一幕幕模糊杂乱的影像,少年沉默寡言的面孔和单薄挺直的脊背慢慢变得清晰。
最终深深刻在脑海里。
思绪开始纠结,有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一个怂恿她怕什么,只要快乐就好!另一个拼命拉住她,说不行!
这时有人喊她接电话。
大脑迟钝地运转,过了几秒,她才迟滞地转过头去,问是谁。
过了片刻,那人回,“贺寂舟。”
大脑又开始宕机,好半晌,她慢吞吞“哦”一声,捏着额角说,“不接。”
那边早挂断了。
昏昏醉醉,眼睛半阖着,逐渐失去焦点,一丝意识气若游丝吊在那里,随时可能断线。
耳旁的嘈杂像潮水一样,时涨时退,忽然“嘭”的一声,平地惊雷响般,很重地敲在耳膜上。.
江允不舒服地皱起眉头,掀起半帘眼皮,循着声音望过去。
门口站着高大的影子,一个,两个,三个......看不清楚,她轻轻晃晃脑袋,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去看,那重影已经径直向她冲过来。
下一刻,黑暗笼罩在头顶,胳膊被人钳住,整个人便被提起来,四肢软趴趴没有力气,她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
头昏脑涨,吊着意识的那根弦啪地断了,最后断片那一瞬间,她嗅到熟悉的气息,还有一句怒意滔天的话——
“老子真想弄死你!”
贺寂舟搂着江允的后背,咬牙切齿说完,一弯身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