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贺长泽又拨了下车铃,脚下猛一用力,将自行车蹬起来,“那就出发啦——”
车子突然发动,惯性原因,江允身体失衡,往后仰了下,她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
贺长泽低头看了眼,“冻手吗?插我棉袄兜里。”
江允依言照做。
“暖和吧。”贺长泽笑嘻嘻道,“专给咱家小夭儿的待遇,换第二个人我都不能那么贴心。”
正说着,前面突然出现个台阶,贺长泽反应不及,“卧槽”一声,自行车带着人猛地颠了一下,江允差点没摔下去,下意识搂紧了贺长泽的腰。
“抱歉抱歉,一时没看路。”
“小五叔你长那两只眼睛干什么吃的?除了摆设还有别的用吗?”
江允吐槽,她跟贺长泽相处的时候跟平常的状态不一样,她很放松,说话也随意,有几分平时根本看不见的活泼,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生。
贺长泽理直气壮道,“我这双眼长得这么举世无双,就别再苛责它实不实用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做人不能太贪心。”
江允翻了个白眼,呵呵假笑,“改天有空带你去跟苏酥切磋切磋。”
就这自恋劲儿,俩人一个卧龙一个凤雏。
俩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自行车转弯驶向通往大门的主路。
斜里突然插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五叔?”
贺长泽循声看过去,是路对面一个穿着运动装晨跑的年轻男人在喊自己。
贺长泽一时没认出来是谁,见他跑过来,刹了车,一条腿撑地。
“你是?......”
贺寂舟的视线不动声色往车后座溜一眼,在他腰间搂着的那两条胳膊上凝了片刻,淡声回道,“贺寂舟。”
“啊!是你啊!”贺长泽一拍脑门,“太久没见了,差点儿没认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几个月了,五叔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上刚到,准备带小夭儿出去吃个早饭......”
“小五叔,我饿了,赶紧走了。”
江允拽了拽他的衣服,瓮声瓮气打断俩人的交谈。
贺寂舟跟贺长泽同时看过去,眼神一个凉一个暖,江允目光平静与贺寂舟交错一瞬,低下头把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贺长泽反手揉揉她的头顶,笑着对贺寂舟说,“回头再聊,我们先走了。”
转头又说,“小夭儿,抱紧了。”
江允,“知道了,啰嗦。”
语气不耐烦,却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贺寂舟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了捏,指骨节微微泛白。
贺长泽蹬起自行车,“回见啊,寂舟。”
贺寂舟站在原地望着自行车载着两人走远,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声顺风穿进耳朵里,从未听过的恣意欢快。
恍惚回到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坐在贺长泽的自行车后座上,抱着他的腰,一口一个“小五叔”,声音软软,笑靥清甜。
明明是她先说要跟自己好的,一转头,翻脸不认人。
过去是,现在还是。
贺寂舟攥着手久久站在那里,先前跑步,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冷风吹过,透心的凉。
......
贺长泽骑着自行车七拐八绕,最后在个偏僻巷子里一家早点摊子前停下。
摊子前挤满了买早餐的人,多是附近的居民,旁边支着两米高的蒸笼,揭开盖子,热腾腾的白烟往上冒,香味跟着四散。
贺长泽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个味,没变。”
车子往墙边一靠,带着江允往里走,“你去占个位子,我排队,老三样?”
“嗯。”江允点头,抬脚往店里走,摊上周末,睡懒觉的多,这会儿人还没坐满。
江允捡了个空位子坐下。
桌上结着老旧的油灰,江允连抽几张纸巾,叠在一起使劲擦了擦。
贺长泽就爱这种小巷子小摊上的东西,小摊子不起眼,却是最地道正宗,烟火味也浓。
贺长泽是个很接地气的公子哥,活得既矜贵又粗糙。
十岁之前,江允跟他的关系并不亲厚,甚至连交集都很少,贺长泽大她十岁,本也就没什么话题可聊。
后来她爸妈相继出了意外,留下她一个孤女,两人的关系才突然亲近起来。
那两年,他就骑着他那辆自行车,载着她满大街小巷乱窜,找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江允想起从前,嘴角不自觉往上翘起,贺长泽端着餐盘从人群里挤出来,在她对面坐下。
“外头的饭真不是人吃的,想家里这味我都想疯了。”
贺长泽端起豆浆喝了口,发出一声满的长叹。
“那你还天天往外跑,一年到头在家里待不了里两天。”江允慢条斯理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豆浆里,“我还以为你得到过年才回来。”
“本来是计划到十二月底再回的,我妈说有急事,火急火燎地催我,正好兜里的钱也花干净了,我就收拾收拾回来了。”
贺长泽当年考大学选专业,二夫人要他念起商科,他不愿意,非要报艺术系学画画,母子俩闹了很久,最后二夫人直接断了他的生活费。
之后贺长泽就没再用过家里一分钱,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吃穿花用全是他自个儿挣得。
“对了,一会儿你结账啊,我刚没给老板钱。”
江允正想二夫人火急火燎喊贺长泽回家的原因,突然听他来这么一句,不由的“啧”了声,“十块钱都掏不出来了?你一路讨饭回来的?”
贺长泽放下勺子把兜翻出来给她看,“比脸都干净,最近就靠你接济了。”
江允开玩笑,“我说这么一大早的找我,原来是打秋风来了。”
贺长泽理直气壮,“那是其次,主要还是想你想的紧。”
江允笑,“这次回来待几天?”
贺长泽,“接了个活,年前不出门了。”
江允慢条斯理搅着豆浆,“二夫人叫你回来估摸着还是想叫你进公司。”
贺长泽剥卤蛋的手一顿,眉毛顿时拧起来,他天天搁外头飘着,有意无意屏蔽了家里的消息。
“她瞎想......”贺长泽有些不耐烦嘟囔了句。
江允笑笑,“不进也好,一堆麻烦,你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正好。”
贺长泽抛给她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端着豆浆碗跟她碰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