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出嫁了。
家里红绸挂着，红烛燃着，入目满是喜庆之色，但老张家众人神色都有些怅然。
张永武坐在桌前，看着众人开了口。
“小妹虽然出嫁了，但我这不是回来了？也算是喜事一桩嘛，大家都开心些。”
刘老太两手紧握在身前，眼眶红红的，也不知听到张永武说的话没，深吸了口气起身。
“时辰不早了，都早些歇了吧。”
其余人也纷纷起身，各回各屋。
“哎娘……”
刘老太脚下不停，掀帘出了门。
张永武心头一片凉。
这些年没在家，后院险些被亲闺女给点火引了，连亲娘都跟他不亲了。
张永武郁闷非常，一屁股坐回原地，抄起小妹成亲时的美酒就喝了起来。
这酒很奇怪，入口甘冽清甜，丝毫没有边塞酒水的辛辣，越喝越清醒，而且还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饮酒不得醉，张永武更郁闷了。
这醉不了，待会儿怎么好厚着脸皮去媳妇儿房里？
虽说老夫老妻，但这些年没见，难免近乡情怯……
“爹！”
就在张永武思索着怎么进老婆被窝时，不凡笑嘻嘻的背着双手走了过来，弯腰瞧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将他看穿。
“爹在想怎么去娘房间？”
心思一下被戳破，张永武闹了个大红脸，“胡说什么呢，你这小丫头……”
“哦，原来不是啊？”不凡站直身子，脸带憾色道，“我还说爹要是不知道怎么去娘房里，给你出个主意来着。”
张永武当即站起身，伸手入怀，“好闺女，若是爹记得不错的话，过几日你便要及笄了，这个玉镯，当爹送给你的及笄礼。”
不凡接过玉镯，触手温润，成色也是上佳，她看着倒也喜欢，只是……
“爹，我去年就及笄了。”
“啊？什么？不可能，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绝不可能记错。”
不凡想翻个白眼，但这举动实在不符淑女形容，实在忍不住，于是她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爹，我如今已是二八年华了。”
“哦？是、是吗？”张永武尴尬的呵呵直笑，自圆其说道，“没关系，在爹眼里，你永远是没有及笄的小姑娘。”
“……”
不凡对这个，今日算是头一次见面的爹甚是无语，不再废话，单刀直入道。
“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我帮你去娘房里，你带我去京城，如何？”
张永武愣了下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你们一块去京城享福的。”
他回过神来，伸手刮了下不凡的鼻尖。
“这种事还要跟你爹做交易？”
看来真是出去的久了，孩子也跟他生疏的紧。
张永武心头升起些愧疚与怅然，瞧着不凡这机灵的样，莫名有些发酸。
他不在，无人护着她，所以她才变得这般聪慧，精于算计吗？
“原来如此……”不凡还以为他这次回来，只是探望一下，看来是她想多了，“那交易也算完成，我帮你去娘房里吧。”
“哎，好闺女，爹……”
张永武话还没说完，只见不凡手在虚空画了个鬼画符，紧接着他便觉眼前一花，身子跟着腾空，落到了一处绵软上。
“唔……”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戚映彤掀开被子一看，张永武竟然凭空出现，压在了她被角上。
她已然褪去衣裳睡下，眼下被张永武看了个光，顿时又羞又愤，捏着粉拳压低声音喝道。
“谁让你进来的，不是给你备了房吗？还不滚出去！待会儿让不凡看到……”
边塞荒凉地，入眼不是我方汉子，便是敌方汉子，女子少之又少。
再加上张永武一心功名，连那些个女子看都不看一眼。
这些年过去，眼下媳妇儿温香软玉在怀，也顾不上自己怎么突然出现在媳妇儿房里，握住戚映彤乱打的手。
“好映彤，不凡今夜不会进来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他眸光逐渐溴黑下去，仿佛深渊，叫戚映彤冷不防一脚踩空，跌落进去，弥足深陷……
红烛跳跃，映着床榻纠缠的人影，整整一夜。
夜色缱绻，不凡坐在屋顶，养魂珠散发着淡淡光芒，如月光般包裹她全身。
身后一缕张牙舞爪的恶魂旁边，又多了两缕黑影。
一个温婉，一个灵动。
养魂珠光芒逐渐暗淡，不凡也悠悠睁开双眼，将养魂珠收回玉镯。
“大师兄，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京城了。”
心情舒畅，她站起身，望着被夜色笼罩的清水村，唇角噙笑。
这清水村也陪了她许久，但是她长大了，得去更大的地方。
心情舒畅，如绵绵微风，全然没有察觉，有黑影在暗中盯着她，化为一道黑色雾气，悄无声息的离去。
翌日。
是个晴朗的天。
张永武从房内走了出来，丝毫不像是赶了一路风尘仆仆之人疲惫的模样，反而神清气爽，接过张永福手里的斧头，劈起柴来。
“映彤呢？快叫她来吃饭了。”
刘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在厨房忙活一早上，端出来满满一桌饭菜。
小花跟婷婷也跟着打下手。
见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戚映彤身影，刘老太便问道。
“娘，映彤累了，让她睡着吧，早饭我待会儿给她端去。”张永武放下斧头，走到桌前，每样吃食都给媳妇儿夹了点。
“累了？”刘老太赶忙上前，满脸担忧，“映彤从前不会这样，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找个郎中来？”
“娘！”张永武被老太太这么一问，闹了个大红脸。
周围人霎时间懂了，跟着吃吃笑了起来。
饭用完，张永武也顺势说出了回来的目的。
“娘，大哥二哥，你们跟着我一块进京吧，我这次立功，皇上赐了个大宅子，咱们一大家子足够住了。”
此话一出，刘老太太的脸色立马暗淡下来。
“娘老了，就不去了……”
不凡早知道会这样，趁机站出来，蹲在老太太身边，两手搭在她膝头，露齿一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透着一股古灵精怪。
“小丫头，又有什么坏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