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大地之上,汉军与羌军相互僵持,冲突最激烈的地方就是运输线。
在董卓到达之后,汉军骑兵实力大增,公孙康等人前期被羌军骚扰不断,之后逐渐适应,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半月之后,战报传回洛阳。
“你二人,推荐的,真是猛将啊。”刘宏握着战报,恶狠狠的看向张让赵忠。
这二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跪地认错。
“陛下,现在关中大地之上呈现犬牙交错之势,周慎确是有罪,但临阵换将,恐怕容易让士气大损啊。”
“好好好,那我看看朝堂之上,你们怎么解释。”刘宏冷笑。
此时,百官登朝。
“陛下,凉州大部,如今已经陷落,我们的平叛军与其陷入僵持,长期以往,除了劳民伤财,并没有其他结果,所以臣请放弃凉州。”
新上任的司徒崔烈奏报。
“哦?放弃凉州?哼哼,你们怎么看?”崔烈话音刚落,百官议论纷纷,刘宏没有参与其中,将这议题交给了百官。
“臣请斩崔烈,前线战士正是奋勇杀敌之时,汝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妖言惑众,妄想让陛下放弃凉州,居心何在?”
曾经与公孙康并肩作战,征讨波才等黄巾军的傅燮(xie),如今是议郎,听闻崔烈的想法,直接出列怒斥。
“臣认为,如此之徒,担任我大汉司徒,只会让天下大乱,将其斩首,方可安定天下。”傅燮威严的面孔看向崔烈,吓得崔烈汗毛乍起。
"成何体统,臣弹劾议郎傅燮,当朝侮辱能臣。"崔烈的班底,尚书朗(官职)杨赞,出列启奏。
“哦?傅燮,你继续说。”刘宏欣慰的看向傅燮,他知道此人,忠君爱国,没有私心。
“当年匈奴单于冒顿忤逆吕太后,上将军樊哙夸口说‘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如此忠君爱国,季布仍然说樊哙可斩。
凉州为天下要冲,国家的藩卫,高祖(刘邦)与郦商平定陇右地区,世宗汉武帝(刘彻)开拓凉州,设立四郡,当时人都认为这样好比斩断匈奴人的右臂。”
傅燮引经据典,娓娓道来,说话间看向杨赞以及崔烈,这二人面色通红,不敢辩驳。
傅燮继续朗声:“如今凉州治理混乱,出现叛逆,天下为此骚动,陛下为此寝食难安。身为陛下臣子,我等自然要为陛下分忧,所以我们今日的议题,是凉州之事如何解决。”
刘宏满意的看向傅燮,他的存在,是朝堂中的一股清流。
身旁的赵忠,看到刘宏的眼神,更加嫉恨傅燮,打定心思一定要让傅燮出京。
傅燮理了理服侍:“如今崔烈身为司徒,乃是三公,我大汉如今未有宰相,可三公也是宰相的地位,如今情势危机。崔烈不想着为国分忧,反而想着放弃凉州,是何居心?”
“我只是想着,如今十多万大军征战,反而没有战果,劳民伤财,我大汉的国力,不能消耗在这里。”崔烈试图为自己辩驳。
“那你知不知道,凉州万里疆土,如果被羌族得到,则会实力大增,凭借凉州为根基,他们必然席卷关东,到时候我们怎么抵挡?这是养虎为患。”傅燮看向崔烈。
“我,我,陛下,臣对大汉忠心耿耿啊。”崔烈无话可说,只能跪地。
“如果这个结果,你想不到,你这就是愚蠢,如果你知道结果,反而劝陛下放弃凉州,助纣为虐,养虎为患,你这是不忠。”傅燮对崔烈没有丝毫情面。
这也是崔烈自身的原因。
“好了好了,傅燮,莫要再说,既然如此,凉州我们不可放弃,前线将士正在奋勇杀敌,我们在朝堂之上,也不能托他们的后腿。”刘宏当起了和事佬。
“谢陛下。”崔烈羞愧的用袖子遮住脸。
“傅燮,凉州平叛之事,有需要我们这里督促后勤的,你全程协助。”刘宏欣赏的看着傅燮,但想到他的境遇,暗自叹气。
“臣遵命。”
百官看着威严的傅燮,对他敢于直言的性格更加佩服。
自此,朝堂之上公卿的位置有缺失之时,百官都推举傅燮,但结果总不是傅燮。
一来当时黄巾之乱兴起,傅燮弹劾张让赵忠,阐述了黄巾之乱的根源,就是皇帝新任身边的宦官,导致了黄巾之乱,可惜奏折被赵忠看到,自此双方势不两立。
二来傅燮为人过于正直,不愿意行买官之事,所以公卿之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当然这是后话。
散朝之后,崔烈回家路上,一直魂不守舍,他的官职乃是买来的。
今年刘宏卖官鬻爵,三公(司徒、司空、太尉)标价一千万钱。时任廷尉的崔烈通过汉灵帝刘宏的傅母程夫人,只花费五百万钱就买来司徒一职。
拜官之日,刘宏亲自参加百官聚会,刘宏回头跟身边的宠臣说:“我后悔没坚持一下,本来可以卖到一千万钱的”。
程夫人回答:“崔公可是冀州名士啊!起初哪肯买官,还不是亏我撮合,陛下反而不知道我的好心吗?”
从此,崔烈名望衰退,这也是傅燮针对崔烈的原因之一。
“父亲,您回来了。”不知不觉崔烈已经到家,他的儿子崔钧出门迎接。
说到崔钧大家可能不熟悉,但说道他的字,大家就都知道了,崔钧此人,字州平,正是与诸葛亮玩的很好的那位名士。
所以以后就称他为崔州平,这样大家都熟悉。
崔烈无奈的笑着:“州平啊,为父如今位列三公,外面的人怎么说为父的,你知道吗?”
崔州平面无表情的说道:“父亲大人年少时就有美好的名望,又历任太守,大家都议论你应该官至三公,而如今你已经当了司徒,天下人却对你失望。”
“这是为何?”崔烈不解的问。
崔州平冷笑:“议论的人,都说你身上有铜臭之味,父亲,您还不知道您的官职是怎么来的吗?”
“我手杖呢?”崔烈举起手杖,就要追打崔州平。
崔州平此时任虎贲中郎将,穿着武官服,崔烈前来追打他他不敢抵抗,只能狼狈跑路。
“你个死兵卒,你爹打你,你就跑?你这是不孝。”
崔州平反唇相讥:“舜对待他的父亲,小杖则挨,大杖则跑,这不是不孝啊!”
二人追打期间,听到声音的崔匀崔元平急忙跑出房门,他乃是崔州平之兄长。
“父亲,父亲,不要再打了。”崔元平喊道。
“罢了罢了。”崔烈无奈的扔下手杖。
“爹,今日之事,确实是你考虑不周了。”崔元平当起了和事佬,他也是议郎,与傅燮是同僚。
今日崔元平没有上朝,但对朝堂上的事情也听说了,自己的父亲被傅燮怒斥,他觉得脸面无光的同时,也规劝父亲。
“为父知晓了,如今难以挽回,只能如此了,我只是买官,对大汉并不是不忠,傅燮今日有些过了。”崔烈摆摆手。
“爹,你可是大汉三公,可不能因为此事,针对一个小小的议郎。”崔州平看父亲放下了武器,也跑到跟前。
“为父气量还没有那么小,只是这傅燮,说为父对大汉不忠,却是说错了,为父对大汉忠心耿耿。”
“然也,日后,等我遇到傅燮,我与他说明,傅燮也只是就事论事。”崔元平看着通透的父亲,也放下心来。
他生怕父亲想不开。
“但前线战事却是吃紧,希望前线的将士,能够凯旋而归吧。”崔烈遥望关中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