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位于青州东部,面积很大,包含后世的山东烟台威海以及青岛大部。东莱下辖十二县,以黄县为郡所。
此时已经是二月,与辽东玄菟哪里并不相同,此时的东莱已是万物复苏,如今已是大汉光和三年(180年)。时间就像一个轮盘,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在上面体现。不知不觉就会让人感觉到时光的流逝,从而更加珍惜眼前的时光。
风尘仆仆的少年走进村子,到郑玄家门口,开门的是一位老仆,名为福伯。
“福伯安好。”
少年躬身行礼,福伯很喜欢这清秀又有礼的少年,“不知这位小公子找谁啊?”
“在下玄菟郡公孙升济之子公孙康,此次前来,携家父书信一封,欲拜康成公为师。”
福伯见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党锢之祸发生之后,郑玄的弟子们也受到牵连,不得出仕。从此之后自家老爷闭门不出,专心著书,并未继续收徒,也无人再来拜师。
“进来说吧。”,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公孙康抬头望去,是一清瘦高大的老人,面目和蔼,眼光深邃坚毅。
“小子公孙康,欲拜康成公为师。”
“可我是党人。”
“小子求的是学,不是官。”
“不怕?”
“怕便不来了。”
“收拾一番,明日随我学习。待以后时机合适,再行拜师礼,”
“徒儿遵命。”
“你还不是我徒弟。”
“在我心里,您已经是我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我郑康成今日喜得佳徒。”郑玄大笑着走向书房。原本略有些佝偻的背影此时已经挺的笔直,显得更加高大。春风吹过院子中的白果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陪主人一起高兴。
福伯也高兴的帮公孙康往家里拿行李,自从被列为党人之后,老爷再没这么笑过,只是愈发勤奋的著书立说,平时总是一边说怕自己后继无人,一身所学无以为继,一边又担心这个国家的未来。
家中跑出来两个人,大一点的青年文士看着与公孙康差不多大,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与公孙康不同的是一身书卷气,是郑玄的儿子郑益。
小一点的是其妹郑娴,可能是家中贫寒的原因,与其父兄一般清瘦,容貌清丽,不施粉黛,五官却是极美的,虽未长开,但也是美人坯子。
公孙康松开马缰,抱拳道:“在下公孙康,见过师兄,师妹。”
郑益为人谦让,连忙作揖,“师弟莫要多礼,在下郑益,这是舍妹郑娴。”
话音未落,清脆的女声响起。
“你就是父亲新收的徒弟吗?”
“正是。”
“你以后可以多陪我玩吗?哥哥一直读书也不陪我玩。”
“是吗?那我勉为其难抽空陪你玩会。”虽是十四岁的少年,但心态是二十多岁的公孙康看到这么美丽可爱的小姑娘,也是存心逗弄她。
谁知一句话下去,小姑娘眼中浮现出了水雾。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师妹所唤,随叫随到。”公孙康急道,来郑玄这里第一天第一个时辰就弄哭了她闺女可咋整。
“记住你说的话,还有,叫我娴儿即可。”眼泪一瞬间消失,郑娴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蹦跳着去帮公孙康收拾房间。
郑益则是与公孙康攀谈开来,郑益为人重义,很是欢迎这个比他只小几个月的师弟,攀谈一会之后,羞涩的问能否跟师弟学两手武艺。公孙康与其一见如故,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如今的儒家学子并不像之后那般只是文弱书生,礼乐射御书数都是要学习的,比如前文提到的阳球,就擅长击剑,骑马射箭的本事很高。卢植公孙度更算是儒将。
郑益虽然会一些武艺,但是并不精通,公孙康很喜欢这个热情的同龄人,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郑益在历史上那般,因为孔融被袁谭包围,亲自率领家兵救援却被袁谭率军围杀,让郑玄白发人送黑发人,只留下遗腹子郑小同。
安顿下之后,郑娴拉着公孙康去县城买肉,说是郑玄高兴,中午要好好招待一番公孙康。
因为家中贫困,郑家没有女仆,人只有福伯一个老仆,平时洗衣做饭之类的活计都是郑娴自己做。地也是郑玄带着儿子老仆耕种。
“康哥哥,你从那你来呀?”郑娴歪头问道。
“我从玄菟郡来,在海的另一头。”公孙康笑着说,他很喜欢这个坚强又聪慧乐观的小姑娘。
“那是不是很远啊,大海好大的。”郑娴皱着可爱的眉头。
“很远,我走的陆路,期间遇到了几个朋友,耽误一点时间,所以五个月才到。”
公孙康想着自己的几个朋友,不知道他们目前怎么样了,程普韩当是不是还在做小吏,公孙瓒他们又杀了多少来掠夺的敌寇,张飞到玄菟了没有,也不知道父母和弟弟妹妹怎么样了,冬天快过去了,玄菟哪里住起来会舒服很多。
“那你回家之后,娴儿想见你一面会不会很难啊。”
郑娴有点担忧,她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会武功还和善的哥哥,尤其是上午父亲高兴的回房间之后,她知道是这个男孩来了之后家里不再那么压抑。
“坐船会比骑马快的多。”公孙康看向北方,大海的那头,是辽东郡,辽东的北部就是玄菟郡。
“那你会来接我去玩吗?”
“看你中午做饭好不好吃喽,不好吃我可下午就跑了。以后就更吓得不敢来了,那可怎么接你。”
“哼,菜篮给你,我要去挑菜了。”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往回走,女人爱逛街的天性是自古以来都有的,在布店里面逛了很久,郑娴看中了一块花布,但是没舍得买,说是要省钱给公孙康买羊肉吃。公孙康要掏钱还不让,说哪能上来就让他破费。
“康哥哥,你知道吗?我记事的时候父亲就整日闷闷不乐,总感觉自己连累了弟子们,七岁时候娘亲去世了,之后爹爹更是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娴儿可高兴了,康哥哥来了之后,我们这个家好多了。”郑娴蹦蹦跳跳的说着。
“是咱们家越来越好了。”公孙康手里拿着菜篮子,看着高兴的师妹,笑道。
“对,是咱们家。”
中午吃的很开心,郑娴的手艺很好,做饭时候也很娴熟。吃完午饭之后,郑玄回房午休,郑益带着妹妹学习。公孙康回到房间看兵书。
郑玄此时躺在床上,却是已泪流满面,自己近年来因为连累师弟徒弟常内疚不已,也不敢继续收徒,当然,也没人再来拜师。
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师弟,因为自己,刚上任冀州刺史没几天就被罢免,虽然师弟多次写信告诉自己不用内疚,但是自己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他明白公孙度是害怕自己消沉下去,就让自己的长子千里迢迢来拜师,‘求得是学,不是官’这句话也是他想对自己说的。
郑玄下定决心,一定待公孙康为亲子,将自己能教的都教给他,党锢之祸过去十年了,不会一直存在,公孙康并不是没有机会出仕。
其实两人的师兄卢植此时就在洛阳,却舍近求远过来陪着自己。也罢,自己一定要不服师弟所托教育好这个徒弟。想开之后,郑玄沉沉睡去。
此时的公孙康看了一会兵书,躺在床上。思索起来。其实公孙康来拜师的目的一是自己需要一个身份,大儒郑玄之徒的身份,二是沿途争取认识一些名将,争取能够让他们加入公孙家。
三来也是为了能学一些治国之术。四是父命不可违,其实他本身更想跟卢植学习,但是父亲并没提到卢师伯,今日见到师父之后,也想明白了,知道父亲让自己说的那一句,求学,非求官的目的。
本身的郑玄在他心目中其实是工具人,NPC一般的存在。甚至自己的父亲公孙度,以及路上遇到的武将们,一开始也只是工具人。
但是经历了多日相处,公孙康知道,这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人,自己的父亲也是深谋远虑。
不愧是历史上能称霸辽东,拥兵十万的狠人。自己不能再用后世来人,用过客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要慢慢融入,要不然容易吃大亏。
而且郑玄一家也很好,郑玄如严厉又慈祥的眼神像极了公孙度,福伯总是笑呵呵的,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井边晒太阳。
故作成熟,像一个小大人的一样呵护新来的师弟以及妹妹的郑益,还有古灵精怪,聪明伶俐又小小年纪操持一家的郑娴。
像极了玄菟郡里的家,这里,也像家一样。自己也要保护好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