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飘着茶香，玄武端坐在下首，上首的男人闭目不语，一室静谧。
许久后，男人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玄武脸上。
玄武当即垂下视线，不和男人对视。
“玄武局是我为你精心设计的换命局，你找到换命的人没有？”男人笑着问。
玄武恭敬地回答，“找到了。”
如果眼前的人是青龙他们，男人可能会多问几句，但这人是玄武，他很放心。
玄武他们四个孩子，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们的脾气性格，做事手段他都很清楚。
玄武是四人中的老大，这孩子从小就是沉着冷静的性格，做事不仅沉稳老练，而且有时候还会带给他不小的惊喜，从没让他失望过。
其他三个孩子各方面也不算差，但玄武比他们要早两年来到他身边，感情上自然是更深厚一些。
四个孩子都是他收养的，虽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却情如父子。
男人满意地点头，“既然找到了，那早点换命，早点更进一步。我这辈子只有你们四个孩子，我希望你们都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男人拿起茶盏，水还有些余温，轻酌两口，“这茶少了点韵味。”
“这是朱雀前段时间进山摘的野茶，他说茶树旁刚好有几株老桂花树，茶叶染上了桂花香，就临时起意摘了些回来自己做茶。”玄武说起茶的来由，别的没接着说。
男人又轻酌了一口，最后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是有股桂花香，不过味道不重，差点没喝出来。说吧，那小子又想从我这里拿点什么走？”
玄武：“他听说您前段时间得了些稀有的种子，想看看都有什么。”
“想要什么自己找，总盯着我口袋里的东西干什么？你们四兄弟，就他从我这要的东西最多，每回都找你来开口，你瞧瞧你把他都惯成什么样子了！”男人抱怨完，从桌子底下的隔层抽出一个木匣子。
他把木匣子递给玄武，“没有朱雀的，倒是有你的，打开看看。”
玄武双手接过木匣子，打开，里面一只如米粒大小的白色幼虫正在蠕动，他一时间看不出这是什么蛊。但幼虫爬过的地方，带着薄薄的一层冰霜。
男人给自己倒满一杯茶，睨了玄武一眼，“看不出来是什么？”
“有点像，冰蛊。”玄武不确定地说。
“既然都看出来了，还有点像，你别学朱雀那家伙，就是冰蛊。你要换命了，过程我不会盯着，但那天是你的死劫，稍有不慎会死。所以这是我给你的小礼物，稳妥点，别让我担心。”
玄武盖上木匣子，“谢谢尊主。”
“没外人，不用那么讲究。尊主是场面的叫法，你们几个不是一般人，该叫义父就叫义父，还要我教？”男人提点。
“谢谢义父。”
男人喝完第二盏茶，总算觉得这道茶有点滋味，脸上却没了笑容，“清光寺的事我听说了，清安当初上山，是我授意的，没想到最后却搞成这样，白费我送他的傀虫。你要吸取教训，同样的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
玄武知道义父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他生气的不只是清光寺的事，还有京城几大家族以及海上的事。
义父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全部点出来，选了其一而已。
“对不起，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玄武道歉。
男人轻哼一声，继续敲打，“十年前，我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你们打理，你们的确都做得不错，但还不够。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逆天的，稍有一点差池将是万劫不复。我辛辛苦苦创造的基业，我希望你们都能跟上我的步伐，继承并传承。话还是那句老话，我这辈子只有你们四个孩子，我希望你们都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男人最后说一句：“我的话，记到心里，别让我失望。”
“义父您放心，我们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与天同寿。”玄武郑重地保证，没有半点敷衍。
男人欣慰，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看着玄武的目光多了一份揣摩，“你本该姓孟的事，知道了吧？当初你父母离开家族，虽说稚子无辜，但你们家族还是把你丢弃在了深山老林。碰巧我上山采药发现了你，我记得那天还下着雨，你在一处山洞里嗷嗷大哭，小脸都发青了。”
“我这人心机沉重，无论大人孩子，只要落入我的手中都会成为我盘中的棋子，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们，你们几兄弟都不是他们。你们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们。把你带回家，我亲力亲为地养育你，父亲该做的事，我一件不落。”
“我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世，但我有私心，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你会不会怪我，是我让你和亲生父母骨肉分离，他们才是你的血亲，而我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男人的话直白有力，玄武亲身经历，知道男人并没有骗他，而他也从亲生父母那知道了一切。
当年的事实真相其实不重要，他是义父养大的孩子，他被亲生父母和家族抛弃是铁打的事实，他知道自己该选择谁。
“义父，我的亲人只有您和朱雀他们，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玄武半点不迟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男人非常高兴，连声说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这一辈子能有你们这几个孩子，我很高兴。我说那么多话，无非是老父亲的担心。我倾尽一切养大的孩子，凭什么拱手让人，哪怕他们和你有着血缘关系！”
“义父您放心，他们已经死了，物尽其用。”玄武说得半点感情波澜都没有，好像他提到的人，真的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真是我的好孩子。”男人称赞。
男人后面又交代了一些事，玄武一一记住。
“去吧，死劫而已，不可怕。”男人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