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没有清醒。
不仅如此，本应该好转的她，生命正在逐渐流逝。
明落尘看着面相趋于破败的容音，她的脸色很难看。
她怎么也想不到，容音一个人，短短几天的时间，面相的变化会如此的诡异。尤其眼前她看到的这一副面相，应该说是一分为二的面相，她很想知道，到底谁在背后做手脚。
她暂时不会再进死气牢笼，所以有些事情她做不了，这一分为二的面相，她应对起来很棘手，而且她不敢保证，她能救下容音。
她们之前的约定，已经不能作数，她需要弄醒容音，然后把眼前的情况说清楚。
严如雪跟着明落尘，自然察觉情况不对，“她是不是要死了？”
他看容音的样子，不像是得救，反而比起之前，更像随时会死。
“是。”明落尘说道，“我需要弄醒她，你出一滴血。”
小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严如雪没有异议，他贡献出一滴指尖血，混着明落尘调好的符水，灌入容音的嘴里。
片刻，容音睁开眼睛。
她想吐，刚好身边有人提醒右边有垃圾桶，她立即起身趴到床边，对着垃圾桶大吐特吐。
她看到吐出来的黑色液体，头皮发麻，而且浑身疼痛。
明落尘静坐在旁边等着，她没有出声打扰容音。
容音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的时候，明落尘递给她一碗褐黄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容音感觉口中的味道很怪，看到这一碗东西，她又想吐了。
“让你暂时活着的药，喝吧，我和你说点事情。”明落尘把药递过去，“趁热快喝。”
容音听到明落尘的话，觉得她的话不对，什么叫暂时活着，难道她不是已经得救了吗？
明落尘见容音迟疑没有喝药，又提醒了一句。
入口的药味道有点甜，喝完后还带着回甘，驱散了之前口腔中的怪味，容音有些意犹未尽。
明落尘等容音喝完药之后，见她情绪稳定，开口说：“有人执意要你的命，我叫醒你，是想告诉你，这一回，我没有把握救你。”
“什么意思？”容音觉得她听懂了每个字，可是整句话却有些难以理解。
明落尘心想，她难道说得很深奥，这么浅显的意思，还需要她一再解释？
她只好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道：“我昨晚已经救过你了，所以之前的报酬我是照收不退的。至于刚才的药钱我就不另外算你的了，额，你临死前还有什么心愿，如果不费钱的，我可以帮你。”
“你不是能救我吗？”容音激动地扑向明落尘，被夜一拦下，“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你抬手看一下，该做的我都做了，可是有人就是想要你的命，我也没办法。我能救，我肯定救，但是我现在救不了，你，听天由命吧。”
容音呆呆地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表示明落尘没有说谎，她真的救过她，只是没能一救再救。
“我不想死。”容音带着哭音抬头，“你能不能再救我一次？”
能不能，这个问题盘旋在明落尘的脑海里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就给出了答案，“不能。”
再救，已经不是救命的的问题，一个不慎，她搭上命的可能性更大。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毫无相干的人玩命，如果事情有把握，她倒不会把赚钱的机会往外推。
要知道把本可以赚钱的事情拒绝掉，这是得多么痛心的事。
但凡她现在身体情况好点，也不至于会是这样。
这件事，别说容音心有不甘，就是明落尘，心里也是有些不甘。
容音听到明落尘的话后，当场嚎啕大哭。
她一点都不想死，为什么会这样！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其实还有一个能活命的方法，找出把你害成这样的人。”明落尘把容音弄醒的另一个目的，她想知道，她有没有头绪。
或许容音知道什么线索，这样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容音还在流泪。
她的长相是偏向那种娇柔型的，眼里含泪的时候，但凡是个没有抵抗力的，都会对她怜惜一片。可惜她眼前的人，对于她的眼泪是没有多少情绪上的波动，完全不会怜香惜玉一样。
“你，什么意思？”
明落尘觉得和容音这种人说话，简直是考验小学语文水平。
她明明听得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非要人再重复一遍。难道重复一遍，意思还会变出花样？
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事情，再来一次，明落尘表示不接。
“你懂就懂，不懂也没办法。”明落尘说道。
容音见明落尘这样，有些慌张，“我懂，我大概懂。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害我的人，我就能活着，是吧？可是我怎么知道谁要害我，我从没害过别人啊。”
明落尘思索了一下，“可能你，是对方的储备粮也说不定。”
储备粮？
别说是容音，就是严如雪和夜一，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明落尘。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的比喻恰到好处，是储备粮，没错。按照我之前看到的，结合现在的，我敢肯定地说，你的命数，就是对方的储备粮。不然你以为，你是对方的啥，白月光，心中痣吗？你其实不过是对方手心的蚂蚁，他想留着你的时候，你自然活着；想捏死你的时候，你就得死。”
明落尘洋洋散散地接着说：“所以我问，你知道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果知道，赶紧行动，说不定还能活着。不知道，那你坐等吧。看在之前酬金的份上，我倒是能稍微满足你一些小小的心愿。饿死不如撑死，请你吃顿饭什么的，或者带你去见某人最后一面这种不需要很花钱的事，你大方开口，我都能满足。”
容音整个人有些混混沌沌，她哪里知道对方是谁。
她要死了，死前的心愿，她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乌龙。
她才十八岁，青春正好，她的人生可以更长久的。
她的命，为什么会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到底是谁，要这么玩弄她的命运，难道他没有自己的人生吗？
明落尘决定留给容音一室的安静，让她静静地想事情，“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我们不打扰你了。有需要，按这个。”
她把床头的呼叫器遥控放到容音的面前，“想好了再按。”
明落尘等人离开，寂静袭卷室内。
久久过后，容音按下呼叫器，“我想好了。”
**
明落尘来到京城后，几乎行程满满，大街小巷没怎么逛，更不用说京郊这些地方了。
郊区去得最多的是城南公墓，但那边是墓地，她不可能把逛墓地逛出街的感觉，虽然逛墓地不需要花钱，逛街有可能会花点钱。
这一趟去小仓山的清光寺，算是公费出行。公费是容音出的，一来一回，明落尘暂且收了一万定金。
他们只开了一辆车，司机是夜一，容音坐在副驾驶座上，明落尘和严如雪坐在后面。
本来容音的事情结束后，明落尘也是要去清光寺的，但因为容音，所以这趟行程不仅提前，而且还能赚点钱，明落尘对此很满意，但心头的不安也很浓重。
她总觉得这一趟，会发生很多事情。
清光寺是容家人见尊者的地方，明落尘起初还不清楚这个寺庙是什么地方，直到夜一开口，她才觉得这个寺庙，哪怕没有容音的事，她也需要跑一趟。
清光寺是千年古刹，京城上流圈子很多信佛的人都喜欢去那里拜拜，据说清光寺今年过年的头柱香更是拍出了五百万的高价，而这个价，还是严老夫人拍下来的。
明落尘听完夜一这个话的时候，心里那个酸，“可惜善习家的那座寺庙不在京郊，不然哪里还有清光寺的事。”
说到善习，明落尘出发前给小和尚打电话，谁知道人早就跟着严老夫人出门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真巧。
原来今天是严老夫人和朋友约好去寺庙上香的日子，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居然是同一处，小仓山清光寺。
明落尘出发的时候，严老夫人他们已经到小仓山的山脚。
不能一起出发，只能约好一起回来。
严老夫人的娘家姓贺，虽不是大家世族，但也算是书香门第。
贺家到了严老夫人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父母对于唯一的掌上明珠是千娇万宠。等到父母驾鹤西去，贺家人丁稀薄不足以再攀高峰，家族逐渐衰落。
贺家除了书香世家，因为祖上的规矩，所以严老夫人信佛。
严老夫人嫁到严家后，她听说小仓山清光寺的香火很灵验，于是经年累月，她上香的地方都选在清光寺。偶尔会去别的寺庙，但清光寺一直是她的首选之地。
严老夫人也是在清光寺遇见明了大师的，这事还是严如雪亲口告诉明落尘，没有让夜一越俎代庖。
不仅如此，严老夫人的那枚凤眼菩提，也是在清光寺被换的。
除此之外，有件事让明落尘挺耿耿于怀。
严老夫人之前给严如雪找的未婚妻，都是在清光寺合出来的姻缘。
倒不是说她心眼小，而是这所谓的合姻缘十分蹊跷。
姻缘本是天注定，乱点鸳鸯谱可是会遭报应的，给严老夫人出主意的人，难道不怕报应？
明落尘心中有疑惑，自然开口问严如雪，“你知道你的几次婚约是怎么定下来的吗？”
严如雪没想到小姑娘突然会问这件事，但涉及到清光寺，他把知道的说出来，“具体的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每一次奶奶都会去问签。”
“问签？”明落尘俏长的睫毛眨了两下，“解签的人都是同一个吗？”
“不知道。”
明落尘直接给严如雪一道鄙视的目光，“你难道都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要是有人在上面做手脚，额，不是要是，应该就是。看来你的人生大事都被安排得妥妥的，不然哪有一死就死三个，你煞星的身份被钉得死死的，啧。”
严如雪以前也曾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但他让夜一调查后没有任何发现，所以他也就没多想。现在听明落尘的话，他心里的猜疑再次浮现，“对方有什么目的？”
“目的只有一个，要你的命。”
明落尘抓起严如雪的手，嘴角上扬，“所以你一定要抱紧我的大腿，别轻易让人拿走你的命。”
“想要我怎么抱？”严如雪把人抱进怀里，“整个人抱住，可以没？”
明落尘没想到严如雪能这么会，她的脸上出现深深的梨涡，“我同意了。”
严如雪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明落尘猜出他要做什么，可没等她有所行动，他已经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直到夜一敲响了隔板，严如雪才放开明落尘。
明落尘气喘吁吁，她的脸如带桃花，两颊嫣红。
“亲爱的未婚夫，请问你难受吗？”明落尘下车前语言挑逗，她还故意看了某处。
严如雪靠着座椅冷静，对于小姑娘的问题，他回答地很诚实，“很难受，所以你要帮我吗？”
“不，我下车了，你慢慢来。”明落尘笑着推开车门下车。
明落尘下车后和容音说话，后者虽然准备要死，但可能是不想死的意志力作祟，所以她浑身有劲，完全没有要死的衰弱样。
“如果害我的人就在这里面，找到人后，你真的能救我？”容音看着远处的寺门，她经过一番思索，觉得害她的人只能是某个人。
她没有告诉明落尘具体是谁，但她相信，就是那个人，绝对没有错。
明落尘能给的回答很简单，“看情况。”
“我今年十八岁，我还不想死。”容音话里带着乞求。
“很巧，我也十八岁。”
容音无语，“严如雪到底喜欢你什么？”
“只要是我，他都喜欢。不和你说了，我未婚夫下来了。”明落尘结束和容音的谈话，目光落在迎着阳光的男人身上。
严如雪一副清冷禁欲的样子下车，他站在车门旁扣好西装，俊逸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