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大人,夜深了
折桂树下,剑舞惊鸿,当赵芸笙亮出落尘剑的那一刻,楚九宁便惊了住。
随后的一场剑舞,更将她的思绪拉到了多年之前。
那一袭红衣的身影与眼前浅袍舞剑的人重合到了一处。
楚九宁再忍不住,转头落下了泪来。
她怎么…怎么这么愚笨,她分明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不过就是换了一副模样,便不认识了吗?
“楚厨娘,你怎么哭了?”
杏儿心细,瞧到楚九宁落泪,连忙出声安慰。
楚九宁张了张口,看向赵芸笙,欲言又止。
“哟,这是怎么了?还掉起了金豆子,我们楚厨娘怎么还哭上了?”
赵芸笙收了剑,瞧着是笑着的语气,却难掩关心的走了过来,微微俯下身子,屈膝看向楚九宁。
楚九宁却偏过身去,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液,嘴硬道。
“谁,谁哭了?不过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罢。我…我不跟你们说了,明儿不是得摆宴?我得先去厨房确认菜品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楚九宁起身快步离去。
“这是怎么了?”
杏儿担忧道。
“要不然,还是我去与她说说话吧。”
“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罢了,她不想说便随她吧,没别的什么事了,你们都歇下吧。”
“唉。”
待春桃和杏儿都离开之后,赵芸笙坐回了躺椅上,微微摇晃着,看着渐渐沉下去的金乌,时而端起茶盏轻轻一珉。
手边多了一盏桂花乳茶,搭着一碟子金丝蜜枣。
是她前世爱吃的点心。
嘴角微微抿起一抹浅笑意,眼角撇到那抹身影。
未再多言语,只是微微闭起了双眸。
月明,星稀。
杨府。
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道儿,林婉柔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身侧跟着的丫鬟手里拎着食盒,不多时,一行人便行至了杨明烽的书房。
“夫人,大人正在里面处理公务。”
“夜深了,大人最近十分劳累,我煲了一些汤来。”
守着的老仆人高兴坏了,忙将林婉柔给请了进去。
这可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啊!
夫人这块冰冷的石头,终于捂热了!
她踏入书房内,杨明烽抬眸瞧来,一双眸子瞬间变的温柔起来,起身迎来,握上林婉柔的手,将她带入进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虽比之冬日暖和了些,但到底早晚凉些,出门记得多添一件披风。”
说罢,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着,将她的手暖了又暖,只是感觉那双冰冷的手却是如何也暖不了的,便干脆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我记得的,大人,听说这几日你十分忙碌,我担心你身子会吃不消,便让人熬了些参汤来。”
说罢,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参汤,放到杨明烽的书桌上。
眼角微微垂下,扫过桌面上摊着的册子。
是关于近来淮北涝情申请批款的折子。
户部,可是皇帝的钱袋子,是整个大周朝的国库管理,是一个十分肥沃的差事。
而作为户部尚书的杨明烽,这其中油水自然没少捞,这点,怕是皇帝本人也知晓。
“有劳夫人了。”
杨明烽十分欢喜的说道。
“我听说你今日又去福缘寺了?”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却也透露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能做的,都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想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根本没机会。
她轻轻的“恩…”了一声。
“昨儿做了一个梦,梦到我那死去的麟儿…”
想到那个才一岁多的小粉团子,才刚刚会叫“娘亲”,甚至连发音都不准确,咿咿呀呀的最爱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团子,便那么惨死在恶人的刀下。
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恨不得能随孩儿去了。
杨明烽紧咬着牙龈,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
“都怪我,是我去的迟了,若我能去早些,董家也许就不会…”
不会怎样?不会被满门抄斩?还是不会覆灭?
甚至连收监都不曾,怕董家反抗,怕董家军反水,在圣旨下达的那瞬间,便挥刀而向,一个活口也不留下!
如此惨绝人寰,如此嗜血无情。
她会信他的鬼话吗?
只是尽管心中已经愤怒滔天,但她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委屈又伤心的靠在杨明烽的肩上。
“我想,他是怨我这个母亲的,连他的尸骨都未能收,只能在福缘寺为他立下一个往生牌。”
“夫人,你我都还年轻,你且将身子调理好,咱们以后还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儿的。”
杨明烽心疼的揽着林婉柔,在她的发顶轻轻的亲了亲。
“你近来不是请了那个赵神医入府为你调理身体?你若喜欢,便让她来的勤一些。”
“这么说来,那赵神医明日办春宴,邀了许多人去,也将帖子递给了我。”
“你这身子…”
杨明烽正想拒绝,让她好生在家里休息。
可在看到林婉柔脸上露出的些许惋惜之情时,立即改了口,轻声笑道。
“罢了,你若是喜欢,实在想去,便去吧。其实多去走走瞧瞧也好,就当是散散心了,不过身边必须得带着人。”
“放心吧。”
林婉柔轻声道谢,并未离去。
“大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林婉柔勾着杨明烽。
很显然的,杨明烽的呼吸一窒。
林婉柔入府六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对他这般的主动,这般的热情。
“婉儿…”
他轻轻的抓起林婉柔的手,珍惜又珍重的将她抱了起来。
天可知,他等这一天,得等了多久!
“大人,我们该歇下了。”
林婉柔温柔的说道,微微垂下眸子,掩下眸中冰冷和厌恶。
从杨明烽的角度看去,确实只是害羞了的样子。
之前林婉柔就趁着杨明烽不在的时候来搜找过了,他的那些书信都收在了一个匣子里,还有锁给锁了,那把锁就在杨明烽的怀里放着。
好在,他也没太避着她,也许,他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以为她不知道董家的覆灭与他有一定的关系。
只是不清楚,他在这其中到底参与了多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