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手机,目光一寸寸碎裂开来。
操场上一片沸腾,学校所有的校领导都在拿着话筒大声呵斥,如此隆重的毕业典礼,当着全校师生和重要人物的面,还有许多记者,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引起轰动。
视频显然是被裁剪过,可能不是最暴露的,但女主角的声音,却是最销魂的。
俞周一眼认出视频里的人是谁,她一张脸煞白,慌乱地去寻找江心的身影。
但她已经不在位置上了,俞周眼神四处逡巡,在场面渐渐稳定后,所有的学生都坐下来后,俞周看到了最后方,人群外的人影。
“13区的那个同学,你还站着干什么?坐下!”
乔故拉着俞周的胳膊,让她坐在了位置上,“你别过去,不然所有人都知道是她了。”
俞周稍微冷静下来,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围讨论声依旧不绝于耳。
“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知道啊,不过长得是真漂亮。”
“真刺激啊,想出名想疯了吧,这下咱们学校怕是要声名远扬了。”
“岂止是声名远扬,简直要成为传说好吗?”
“你们录像没?”
“录了,可惜只录到几秒钟,没啥看头。”
“那女的我见过,好像是研一的?”
“我在图书馆见过她,本人比视频里漂亮。”
……
霍垣赶来学校,一眼就看见站在那发呆的江心,她好傻掉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坐在最后排的学生都在看她,她却恍然未觉。
霍垣缓缓来到她面前,他唇角微动,到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去拉她的手。
这么大的太阳,她的手却一片冰凉。
“跟我回去。”
江心没有动,像雕塑一样,整个身体紧绷,她盯着某个地方,目光没有焦距。
过了片刻,她才机械般一点点转过头,将视线投向霍垣。
以一种极度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像一道利箭,刺穿他的心脏。
江心缓缓从他手里抽回手,面无表情,不认识他一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霍垣从未像这一刻,这样茫然无措过。
江心走了两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霍垣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学校几千人,加上那么多记者,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也不可能一时间处理干净,几乎不到一个小时,就在网络上传疯了。
海市医科大学,在毕业典礼上,‘一战成名’
霍垣几乎第一时间动用了所有的手段,也没能让这些消息在网络上灭绝,封了上万个账号和视频号,仍然还有许多小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程羿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说,“霍总,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估计一时半会平息不了,要不要等过几天热度下去了再……”
程羿话没说完,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他猛地抬头,就见霍垣办公桌上的东西散了一地,连笔记本都摔成了两半。
霍垣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站在那里一言未发,却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戾气。
程羿咽了咽唾沫,不敢继续往下说。
跟了霍垣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控过。
“我,我再去想办法。”程羿讪讪地说完,灰溜溜地跑出了书房。
晚上,江心还没醒来。
医生见霍垣进来,急忙上前说道,“霍总,江小姐可能……”
霍垣瞥了他一眼。
医生硬着头皮道:“可能怀孕了,动了胎气,她身体虚弱,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有可能……”
“你说什么?”霍垣眼神一变,他一把揪起医生的领子,差点就把人拎起来了,“你说她怎么了?”
医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踮着脚尖才勉强稳住,他磕磕绊绊地开口,“怀,怀孕了。”
霍垣死死盯着医生,盯对方额头冷汗簌簌往下掉。
过了好久,霍垣才缓缓松开手指,医生咽着吐沫,挪动步子,跟霍垣拉开距离。
“怀孕了?”他低声重复道。
“是,是是的。”
“你确定?”
“确定,百分百确定!”医生捣蒜似的点头,任何含糊其辞的话都不敢说,并且生怕自己说的不够真诚,“我用性命和医生的名义发誓!绝对是真的!”
霍垣微微偏头,低声道,“滚出去。”
医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滚带爬,恨不能长两双翅膀飞出去。
chase也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说,“一小时前她醒过来一次,我试着催眠了,不过我有预感,成功率不是很大。”
霍垣沉声道:“为什么这次不行?”
chase:“心理防线太强,如果再次强行催眠,会让她精神错乱的。”
“她都想起来了是吗?”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发生这样的事,她没有理由不想起来。
chase叹了口气,没说话,态度证明了一切。
两人沉默了半晌,霍垣让chase出去了,他独自坐在床前,盯着床上的人,神色莫测。
齐管家被关在地下室里,他自己撞墙死了,被发现的时候,他失血过多,已经没了呼吸。
只是他死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笑容,眼睛瞪得很大,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妻子。
霍垣没有理会,还是程羿带人处理的尸体。
霍家以前还是很热闹的,可是现在,却处处透着一丝萧寂,宛如一座豪华的空城。
程羿路过前院的时候,他不由的升起一丝惆怅,他突然在想,霍垣做的这一切,是图什么。
独自守着这些财富和权势,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长此以往,不会孤独的疯掉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江心失忆这段时间里,是霍垣最像正常人的一段时间。
可惜,再美的梦境终须醒来。
江心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了,她兀自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目光呆滞恍惚。
霍垣从外面进来,站在她身边,一言未发。
江心头也没抬,盯着某处发呆,像是没看到他进来似的。
她现在,连恨他都没有力气去恨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