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黑色西装，不像往日那般一丝不苟，他没有系领带，衬衣领口敞开，西服的纽扣全部解开，双腿交叠，双臂搭在靠背上，他仰着头，看着空中的某个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灯下，灯光映照出他完美的下颚线，整个人多了一丝不羁的味道。
他往那一坐，就像个行走的荷尔蒙。
江心来到他面前，喊了他一声。
霍垣微微偏头，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聊完了？”
“嗯，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刚到。”
江心默默地看了眼他脚边满地的烟头。
霍垣站起身，往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先回去。”
“好。”
江心拉开车门，发现座位上放着一本图册，她微微一怔，将那本图册拿起来。
坐上车后，她随手翻了翻，和白天看的风格完全不同。
霍垣扣上安全带，转头打开她头顶的车顶，“另一个设计师送来的，你看看，也是国际知名设计师。”
江心动作一僵。
她硬着头皮，一页页的翻看起来，在暖色调的车灯下，这些本就漂亮的图片，更增添了几分神圣。
这本图册，估计许多女生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和觉得甜蜜，以及对神圣婚姻的向往。
这上面的每一件，都是网上能明码标价搜到的量身定做的孤品。
这象征着一个女人，这一生最美好幸福的时刻，有钱人追求无法复制的浪漫，也是众多女人，一生追求的梦幻。
“著名设计师多的是，你要是都不喜欢，我派人去联系。”霍垣说道。
江心心中微微一动，她合上图册，对霍垣说，“我觉得这个设计师的风格太华丽了，不适合我。”
“Darcy呢？”
“她的…太奇特了，我可能驾驭不了。”
霍垣沉吟片刻，“好，那就换。”
江心咬了咬唇，心虚的低下头，这两个设计师的作品，每一件都很漂亮。
可惜，她却不是那个期待穿上的人。
回去以后，霍垣把她放下就去了书房，一晚上没出来。
第二天他又一大早走了。
江心陪念念待了半天，下午去看江颐，回来的时候，是司机接的她。
傍晚的时候，齐管家把念念送回了学校。
将近七点左右，霍垣回来了。
程羿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叠杂志，江心见状，眼皮跳了跳。
“夫人，这是今天联系到的八个设计师，他们的代表作品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程羿说着，将那堆杂志放在了茶几上，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说完，识趣的退了出去。
霍垣在江心身边坐下，他随手拿起一本，耐心说道：“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你先看看，不合适就再换。”
江心看着这些杂志，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头，她咬着唇，把即将溢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伸手，拿起一本，缓慢地翻看起来。
霍垣也挺有耐心，就静静地等着她翻完。
江心翻阅的速度很快，几乎看一眼就翻过去了。
十来本她不到一个小时就翻完了。
“怎么样？”霍垣问。
江心默默地把手里杂志放回去，挤出一个微笑，“我感觉，都不适合我。”
霍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眸光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江心别开视线，有些闪躲。
霍垣也把自己手里的杂志丢回了桌上，声音不大，却让江心头皮发麻。
“不合适就换一个，世上这么多设计师，总有合适的。”
江心心中堵得慌，她攥紧袖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对霍垣说，“霍垣，其实我……”
她话还没说完，霍垣忽然喊了声，“老齐。”
他声调中夹杂着几分怒意，老齐战战兢兢地从外面走进来，恭敬的弯了弯腰，“少爷。”
“把这些垃圾拿去烧了！”
齐管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弯下腰，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上的杂志，迅速走了出去。
霍垣这才看了江心一眼，换上了一副笑脸，“你刚刚要说什么？”
江心心虚到无法与霍垣对视，她垂下头，“没，没什么。”
霍垣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别担心，会有合适的。”
“嗯……”
他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说话的嗓音是江心从未听过的温柔，“江心，婚纱不合适，我就给你找合适的设计师，重新设计。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买给你；
如果在这里住的不开心，我们就换个地方住，你想出散心，我就陪你去世界各地任何一个地方，但是……”
他话锋一转，“既然有些事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后悔。”
“也不要试图去挑战一个人最后的底线，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你说呢？”
江心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
霍垣与她稍微拉开距离，微微低头，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指腹贴着她的眼尾，擦拭着眼尾那一抹水渍。
他指腹微粝，触碰到她的眼角，江心眼睫不受控制的颤栗。
霍垣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你看你，胆儿这么小，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吓成这样。”
他看她的样子，就像在看心爱的洋娃娃。
看着看着，低声诱哄道：“江心，你笑一笑，好不好？”
江心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霍垣的目光加深了几分，他忽然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抵在江心的嘴角往上轻扯，帮她牵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连笑都不会，傻子。”
于是江心的面部表情，就变成了两种，下边的一半在笑，上面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
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指尖，他手指微微一颤。
他盯着江心看了片刻，缓缓松开手指，上扬的嘴角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假象终究是假象。
“为什么？”
江心低下头，抬起袖子擦拭着眼泪，为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却还要问出来，就像他明知道，她不喜欢的，并不是那些婚纱。
“江心，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她。
“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