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田几人听到声响冲了进来,身后跟了一群侍卫。
“少爷,少夫人他这是怎么了?”牧田焦急的问道。
“中毒了,我要带他离开,你们帮我。”一边说着,霍子澜不顾一切背着沈君临就要往外边走。
“中毒?怎么会中毒?”赵铭护在身后问道。
“他戴着的簪子上抹了毒。”
闻言,牧田一愣,那簪子上的毒,是他听了少夫人的吩咐去买的,他心里十分愧疚。
几人和围上来的侍卫打成一片,穆照也顾不得那么多,帮助霍子澜摆脱围堵朝外边去。
“子澜,放我下来,我好难受。”沈君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毒药根本无药可解,他只想和霍子澜好好说说话,他太累了。
听到沈君临的话,霍子澜忍住心里的痛,哑声道:“君临,你再忍忍,我先带你去看大夫,这是毒药,等不得。”
沈君临趴在霍子澜的背上,手背上感觉到了滚烫的泪水,沈君临强撑起眼睛,细声道:“子澜,没有用的,这是断肠草,我自己抹上去的,断肠草···无药可解。”
这话无疑是沈君临在给自己判死刑了,也是在给霍子澜判死刑。
听到沈君临的话,霍子澜急促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跟在身后的穆照赶紧上前帮忙,沈君临被放了下来。、
霍子澜头痛欲裂,看向沈君临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泪早已经湿了脸,他将沈君临抱进怀里,轻声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这算是我对你的惩罚,谁让你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丢下我,我很生气。”沈君临强撑着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抬起手摸着霍子澜的脸颊。
“这次换我保护你,你别想再丢下我了,等我死了以后,你就将我的骨灰放进我送你的香囊里面,带在身上,我要和你寸步不离。”沈君临微笑着说。
“沈 君临,如果你死了,我不可能独活,你明明知道。”
“可是我要你好好活下去,你答应我,父亲还需要你照顾,你不能做傻事。”
沈君临嘴角流出一丝血来,血腥味在口腔里面蔓延开来。
“沈君临,你杀我,你这是在杀我,你好狠。”霍子澜咬牙切齿的看着怀里的沈君临,却是不敢使一点劲,生怕弄痛了他。
“我舍不得···”
“你舍得,你一直都舍得,你总喜欢拿刀子一点一点的挖我的心头肉,你怎么不舍得。”前世如此,这一世还是这样,沈君临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将我放下,毫无挂念的离开。”霍子澜将脑袋埋在沈君临的颈窝处,眼泪落在沈君临的皮肤上,滚烫且热烈。
“对不起···”沈君临实在没有力气了,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使了全部的力了,他实在撑不下去了,他看向身旁一直闷不吭声的穆照,笑着道:“哥哥···这次叫你哥哥,你别再拒绝了,以后我也没机会再叫了,你帮我救他出去,就当是还我们的了,好不好?哥哥。”
穆照早已经泪流满面了,都是因为他,他的自私害了沈君临,害了自己的弟弟,他有什么脸拒绝他这一声哥哥。
“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吧。”这是沈君临对穆照的最后一句话,穆照听在心里,不住的点头,张着的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这时,聚过来的牧照几人齐齐跪在沈君临的四周,几个大男孩都红了眼眶,不住的抹着眼泪。
身后赶过来的皇帝看到沈君临的样子,跌坐在地上,瞬间失去了帝王的威严,像个七八十的老人,他看着沈君临苍白的脸,眼前浮现出了沈金玲的样子,他的金玲在生气,她在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儿子。
“对不起···金玲···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皇帝双手捂面,悲痛道。
“子澜,说好的带我到处走走看看的,你不能食言啊。”沈君临听着皇帝的忏悔声,只觉得讽刺,往往最后的醒悟都不值一提,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说再多也弥补不了。
“我带你去,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们走。”霍子澜将人抱了起来,转身朝外边走去。
牧照几人抹了眼泪赶紧跟了上去。
沈君临终于离开了太子的府邸,看到外边的天空,终于释怀了,看着沈君临的手轻轻的滑落下去,眼睛永远闭上,霍子澜强忍着内心的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了一些在沈君临的喜服上。
牧田几人见状,赶紧上前,想要接过沈君临去,霍子澜死活不让他们碰他一下,独自抱着朝前走去,几人只能静静的跟在身后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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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冬。
临近新年,临阜好几日前就已经是一片热闹了,紫乐挺着个大肚子,被赵猛牵着,朝着东街霍府去。
“天气太冷了,这个羊绒被,给老爷送去,暖脚最好了。”紫乐成亲之后,被赵猛养得白白胖胖的,加上终于怀孕,各种补,更是给人一种珠圆玉润的感觉。
赵猛提着那床紫乐做的羊绒被道:“我说我来送就好了,你非要来,不嫌冷啊?”
“哎,我也是想来看看少爷怎么样了,自从去年年尾回来,都不爱说话了,少夫人也···”提到少夫人,紫乐那张漂亮的脸蛋满是忧愁。
赵猛赶紧提醒道:“大夫可说了,不能优思,伤着咱们的孩子。”
紫乐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进去也不能提,少爷会伤心的。”
两人进了霍府,径直朝内院去。
将羊绒被给了张管家之后,便去了少爷和少夫人之前的住所。
还没进门,就看到赵铭和牧田端了饭菜来。
两人见状道:“少爷还没用饭?”
这个时辰早过了吃早饭的时候,这才送过来,可见霍子澜这会儿才有胃口。
牧田朝两人摇摇头,和赵铭端着饭菜进了屋。
赵猛搀扶着紫乐跟在身后进去。
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离开时是什么样子,到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一年过去,霍子澜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除了和父亲一道用饭说说话,外边的生意也都交给了霍子谦,他没有接手,平日没事就在屋里,常常一日也说不上一句话。
偶尔紫乐过来,还能说上两句,大家都尽可能不去提及少夫人,怕少爷触景生情。
四人一道进了屋去,外间没有看到人,赵铭放下托盘,朝着里间去。
三人在外边等着,不消片刻,就听到进去的赵铭大声喊道:“牧田,快来。”
听到喊声,三人神色一变,朝着里间去。
只见平躺在床上的霍子澜不知为什么换上了一身喜服,面色平静的躺在那里。
赵铭直起身来看向三人,表情僵硬,缓缓道:“少爷,没有气息了。”
仿佛一记天雷,砸在了几人心头,牧田不相信似的走过去,伸出手去探向霍子澜的鼻下,果然一点温柔的气息都没有了。
紫乐被赵猛扶着,眼泪挂在脸上,直直的看着牧田,只希望他这个时候能说一句,少爷在开玩笑。
看到牧田愣愣的摇摇头,紫乐整个人往下坠,赵猛心头一紧,拦腰将人抱起来朝外边去。
眼下紫乐肯定是动了胎气,他得先将人送到紫乐之前住的屋子去,好去找产婆来。
“快去通知老爷。”赵铭声音颤抖着道。
两人分头行动,霍府顷刻间陷入悲痛中,霍子澜的丧事办得很简单,除了至亲,没有其他人知道。
最后,霍子澜和沈君临合葬在了西山顶上,那里有霍子澜搭建的茅草屋,从此以后,两人就不会再被分开了。
不远处,一身便衣的皇帝跟着穆照一道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
沈君临的旁边,写的是霍子澜,从字迹磨损程度上来看,两个名字根本就是同一时间刻上去的。
这时,皇帝才明白,沈君临死的那一刻,霍子澜的心也跟着死了,就像他当初以为沈金玲放弃他时,他心如死灰一般的回了皇城。
穆照搀着皇帝朝墓前走去,两人站在墓前。
直至天快黑了,穆照看着沈君临的名字,道:“父皇,儿臣想离开沂都,出去走走。”
皇帝身形一晃,哑声道:“你终于还是开口了,这段日子以来,我以为你会看在我年纪大了的份上,不会提这个。”
穆照嘴里苦涩,看着墓碑道:“父皇最懂儿臣的心,肯定早就看清楚了,只是,到底是有违伦常,父皇,让儿臣离开吧。”
皇帝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不怕你母后伤心吗?这个位置,不是谁想要都能得到的,你这样做,你母亲会难过的。”
“父皇,母后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厉害,即便没有儿臣,还有好几个皇弟在,他们没有一个比儿臣差的,无论哪一个当上太子,母后永远在那个位置不会变。”他看向皇帝的侧脸,眼神眷恋道:“父皇,儿臣不孝,丢下一堆烂摊子,就劳烦父皇帮我最后一次。”
那些男宠,他没脸回去见他们,是他不负责 ,害了他们一生,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此次离去,便会找个寺庙修行,用余生还债。
“去吧。”因为自己的执着,害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执着和责任,再害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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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西山顶上,一座合葬墓,成了人间佳话,只可惜,是个悲伤的佳话,流传了很久。
每次听到,总会惹人泪目,却也是少男少女们最向往的爱情。
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有些情,难画圆。
只希望他们在另一个地方,过得更好更圆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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