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沈金兰,你现在的结果,不过是你咎由自取,你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该知足,你那条命还在,好好享受这余下的时光吧,毕竟,人生苦短,那日突然没了,就真的没了。”霍子澜眼神阴骘的看着沈金兰,像是要射出火花一般。
沈金兰看向霍子澜,原本凄凉的脸上,笑容从嘴角一点一点扩散到整张脸,那张脸已经不复从前的光鲜夺目,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打结,好似鸡窝,这样一笑,更显得狼狈可怜,身上的衣裳已经换成带囚字的囚犯服,脏兮兮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洞布鞋,裤腿上还有已经黑成一片一片的血污。
“代价?我要付出生命代价?”沈金兰松开扶着墙面的手,忍住脚上的痛,一步一瘸的朝铁门走来:“你知道吗?你父亲的药是我下的,你二叔,那个蠢货,有那个心,没那个胆,什么都要我来做,只知道坐享其成,每次从你那拿到一点东西,他就乐得找不着北了,没有我,他能捞到那么多吗?”沈金兰双手抓住挡在身前的铁门杆,语气变得阴冷起来:“结果呢,他竟然敢背叛我,他死不足惜,至于你父亲,那也只能说他活该,被自己的亲弟弟惦记上,想要他的家产,要我说当什么首富啊,命都没了,那些钱财又能带走吗?哈哈哈····代价,代价就是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霍子澜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拳头,眼眶血红,恶狠狠的盯着沈金兰。
身后的沈君临伸出手去,一点一点的将他握得密不透风的手抠开,把自己的手卡进去握住,上前一步,看着里面疯癫的沈金兰:“您不用激他,既然已经见过了,算是替您送行了。”他侧头对着霍子澜道:“我们走吧。”
要不是这扇门挡在中间,霍子澜已经冲上去掐死沈金兰了,感受到沈君临的安抚,霍子澜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平缓下来,低沉沙哑的嗓音道:“走。”
两人不再看沈金兰一眼,携手转身就要走,沈金兰眼疾手快,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沈君临的衣袖,声音带着祈求道:“君临,求你,再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霍子澜一把甩开沈金兰的脏手替沈君临拍了拍刚刚被抓过的地方,微微拧眉道:“脏了,出去换。”然后将沈君临拉到自己的身侧挡着沈金兰,厉色低沉道:“别拿你的脏手碰他,你不配。”
沈金兰根本不在意霍子澜语言神色上对她的嫌弃,只看着沈君临央求道:“君临,给我看一眼,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南疆,你就当心疼心疼姨母,让我再看他一眼,君临···”
沈君临看着手上的卷轴,看着前方那一道光亮,沉思片刻道:“这十多年来,姨母您可有半分心疼过我?姨母,您放过我父亲吧,您的爱太偏执,他承受不起。”
说完,也不管沈金兰怎么咒骂怎么祈求,他拉上霍子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小孙见状,赶紧在前面带路,边走边道:“霍公子,这就探完了吗?”
“嗯。”霍子澜心情不好,回应也很冷漠。
沈君临笑道:“小哥,这次麻烦您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松开霍子澜的手,从霍子澜胸前取出荷包,从里面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前面的小孙,接着道:“和柳叔一道喝酒吧。”
小孙自然不会推辞,不过还是假意的推脱了两下,然后笑眯眯的接过来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笑着道:“公子太客气了,这些都是应该的,谈不上麻烦不麻烦的。”
霍子澜斜眼看着沈君临,对于这人从自己钱袋子拿钱打赏别人的事暂时不理会,他看向小孙,随口问道:“明日小孙兄弟也要送流犯吗?”
小孙摇摇头:“小的资历尚浅,南疆路途遥远,一般都是资历老一点,腿脚快的去送。”
霍子澜闲聊似的又随口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小孙兜里揣着那么多银子,他心里乐滋滋,霍子澜问什么,他都十分殷勤的一一作了回答,沈君临在一旁静静的边走边听,没当回事。
从牢房侧门出去,突然亮堂起来的光线让两人都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公子,少夫人,出来了?”赵猛将马车停在背阴的地方,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见着两人出来,赶紧赶了马车过来接。
霍子澜应了声,将沈君临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赵猛等两人进去坐好,才掉头往回走。
马车内,两人都安静不说话,沈君临手里还拿着刚才从霍子澜那里拿出来的荷包,这是他第一次给霍子澜绣的荷包,霍子澜一直贴身带着,舍不得换掉,他将荷包递还给霍子澜,道:“给。”
霍子澜本来都要忘了刚才的事,看到眼前的荷包,又想起来,嘴角上扬,看着沈君临道:“你有带银两在身上,为何拿我的去打赏?还一拿就是十两,真不是自己的就很舍得啊。”
沈君临两眼一愣,随即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冲着霍子澜莞尔一笑,一手捂着自己的腰侧的荷包解释道:“我的都是你给我的零花钱,没有多少的。”
这是学会藏私了,果然是长心眼子了,霍子澜笑起来,刚才那点被沈金兰激起的怒意这会儿被沈君临三言两语就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接过沈君临手上的荷包,拉开从里面又拿了一片小指大小的金叶子出来,递给沈君临,语气颇为宠溺道:“喏,小财迷,够你打赏十次八次的了。”
沈君临笑眯眯的结果金叶子,又认认真真的装进自己的荷包,才扭头对着霍子澜道:“那可不行,这是我的零花钱。”
霍子澜爱死他这么调皮捣蛋的样子了,他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抬起沈君临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一顿餍足之后,才将人松开,手指轻轻的在沈君临的唇上描着,四目相对,沈君临微红着脸颊,小声道:“子澜,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给你说过。”
“嗯?说什么?”手指按在沈君临的唇瓣上,小声的问道。
沈君临伸出舌尖轻轻滑过唇上的指腹,然后双手捧着霍子澜的脸,拉下凑到他的耳边极其小声又缓慢的说道:“说···我···心···悦···你。”
指腹上的滚烫,瞬间涌上全身,心底瞬间心花怒放起来,霍子澜扭头对上沈君临的眼睛,又激动又慌乱的看着沈君临:“真的?哈,你说真的?哈哈哈,,,真的吗?”
“真的。”沈君临眉眼里满是微笑,他双手攀上霍子澜的脖子,主动送上了一个吻,亲在霍子澜的脸颊上。
霍子澜高兴死了,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将人紧紧的搂进怀里,要是可以,他想将怀里的人揉进他的骨血里,从此一呼一吸,一步一跑,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不要难过,这五年,对我来说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同我成亲,我又何尝愿意呢,当我进入这霍府,我就没有退路了,子澜。”
“我心悦你,不要嫌弃我,让我陪你一道去黄泉路,过奈何桥,好不好。”
耳畔响起沈君临前世临死前说的话,霍子澜的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了下来,落进沈君临的发间,隐入发丝。
‘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这句话你说过,前世就说过了,君临,霍子澜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倾心相待?
“君临,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这辈子,没有你,我要怎么办?”霍子澜哽咽着,搂着人的手又紧了紧。
沈君临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能感受到霍子澜如此强烈的爱意,他就是被勒死在霍子澜的怀里,也甘愿,他回抱着霍子澜道:“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永远都不离开。”
“谢谢你,君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前世为我喝了毒酒而死,谢谢你这一世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马车外边的赵猛静静的赶着马车,听着马车内似有若无的情浓软语,总算是理解紫乐为什么会羡慕公子和少夫人的感情了,这谁能不羡慕,人活一世,最难得的就是能得一知心之人,心心相印,两不相疑。
回到府里,已经是巳时三刻了,紫乐见他们回来,赶紧跑去厨房催着蒋师傅给两位主子做吃的,蒋师傅动作很利索,很快就给两人做好了三菜一汤,让他们美美的吃上一顿。
饭后,哄着沈君临睡着,霍子澜起身拿起早晨沈君临穿去牢房的那身衣裳出来,让紫乐拿起处理掉,以后不要拿给沈君临穿了。
紫乐虽然不解公子这么做是何用意,但是公子吩咐了,她只能听从,将好好的衣裳拿出去处理掉。
霍子澜出门了,下午霍子谦约了他去具体谈一下商铺的转让,其实也没什么可谈的,临阜霍家的家业,除了霍家在全大盛朝都有的兴隆钱庄不转之外,其他的都转,大一点的都让霍子谦接过去,毕竟都是有潜力的商铺,转给霍子谦,霍子谦又是霍家人,还能让他将那些老人们留下,不让他们丢了饭碗。
至于要多少银两转,霍子澜和父亲商量过,也不说转,就只保留百分之三十的分红,保留一直以来的百分之十给下边的掌柜和跑堂年底分红,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霍子谦和霍氏一族的,这百分之五十怎么分,他就管不着了,算是在离开临阜之后,能给霍氏一族留下足够的钱财运行就行。
两人约在凤仙茶楼,霍子澜到的时候,霍子谦已经包定好了包间,由小二引着上了楼。
“客官,里面请。”小二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霍子澜点头进了屋子,霍子谦见人到了,笑着起身迎他。
“大哥。”霍子澜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