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会是这样!”
将过了一遍的、王蕴之整理交上来的卷宗看完,王融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进行了三十……不,是四、五十年的阴谋!”
“他……还真够舍得啊!”
王蕴之没吭声,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子路,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吗?”
王融之却叫了他的名字。
“是先帝文景帝吧!”
这个答案,王蕴之心里有底。
“就是他!”
王融之叹息一声:“我与他……官面上一直都说我俩‘君臣相得’,说若非我,大晋会错失他这个明君……”
“这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孙儿知道!”
王蕴之点头:“文景帝虽是嫡长子,五岁被立为太子,却一直不得帝后喜爱,待及帝后又有了嫡子之后,几欲废其太子之位。”
“是祖父您独具慧眼,也是祖父您力保,甚至与王家之势相胁……文景帝才能最终登基为帝。”
“他能顺利登基为帝确实是我力保,但看重他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曾祖父。”
“而父亲之所以看重他,不是因为他有多出色,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嫡长子。”
“说起惊才绝艳……您曾祖父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曾有人说过,天地灵气,王郎独占七分!”
“可是,如此人物偏偏天生体弱,注定不能长寿!”
王融之叹息一声“所以,他尽一切为我铺路,用尽全力拥护嫡长继承的祖制,便是为此!”
“所以,他生前态度坚定的支持文景帝,他故去后,我成了文景帝最坚定的支持者。”
“再后来,我不但成了当今熙元帝最坚定的支持者,还坚定的扶持你父亲那个蠢货!”
“王宁之的生母……”
王融之顿住,自嘲的笑笑:“我仔细想了想,她是在文景帝登基后的第三年、在一次宫宴上塞给我的。”
“她生得极美,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当然,若不是生得那么美,文景帝也未必会将她塞给我,以示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王蕴之愕然。
“是!”王融之点头,问:“还记得王岚吗?”
王蕴之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仔细想了又想,理了一下,恍然:“王岚如今是禹王太妃,是当今的皇婶,也是先帝的弟妹。”
“对!”王融之点头:“已故的禹王是文景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比文景帝小了整整十六岁。”
“他比文景帝更聪慧,也比文景帝更得圣心,是文景帝最大的对手。”
“所以……”王蕴之吐了一口气:“他或许就是为了争取到您和王家从支持,才接近王岚的。”
王融之点头:“应该是了!”
“只是,我绝对不可能支持禹王!”
“那个时候,我虽然已经坐稳了族长之位,但也不是没有威胁的,我必须坚定的维护正统、维护嫡长继承制度!”
“她应该是清楚的,与禹王来往很是小心,知道的人也很少……至少,我是不知道的。”
“文景帝是三十四岁登基为帝的,他登基之前,禹王订了婚事,登记后的第三年,禹王才出孝完婚。”
“禹王出孝之前,之前一直嚷嚷着不想嫁人的王岚忽然有了成亲嫁人的念头,而我看中了出身庶族、天生良将的郑飞。”
“我还曾用王家的人脉资源扶持他,而他也很知趣,不但不止一次的当众表达想娶世家女为妻的念头,还在论功行赏的时候,求文景帝赐婚。”
“可惜……”王融之轻轻摇头:“处理了王汇之一家之后,我认真回想了一下当年,或许,文景帝截胡并非一时起意而是筹谋已久。”
“现在再想,他当初谋划的可能不仅仅是抢走郑飞这个我看好的人才,还想借此往我身边塞人。”
“易书的生母就是这样塞给我的!”
“那个时候,我与你祖母……我说的是现在这个祖母感情最好的时候,没有乱七八糟的传言、没有猜忌,就连易美几人的生母也都被我送回琅琊,不碍她的眼。”
“若非她代表了文景帝的歉意,我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但就算收了她,我对她也没多看一眼,就那么就丢去了后院。”
“是后来,我与令姜有了间隙、有了争执,与令姜赌气,我才将她收房。”
“但就算收了房,我也只给了她一个通房丫头的名分。”
“我不确定她对我是否有过幻想,但我相信,她死之前一定恨极了我!”
“天资绝色的皇家公主,却只能隐藏身份,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成了礼物送人,还不得宠、没名分……可不得恨死我了!”
“这种恨传给了易书,让他恨上了我这个亲生父亲、恨上了王家!”
“四十多年……熙元帝登基也不过二十六年……看来是两代帝王在背后扶持着他,想让他完成弑父的壮举!”
“沄丫头推测的没错,如果他那日得手,下一步肯定就是挑拨,让你们内斗,让王家成为散沙一盘!”
“真是……”
王融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王家就这么遭他们恨吗?”
“祖父,下一步怎么办?”王蕴之恭声请示。
“你准备怎么做?”王融之没有直接吩咐,而是多问了一声。
“孙儿决定暂且放下王宁之等人的审讯,转而审问王木林等人,将王宁之这些年的所做作为尽可能查清楚之后,再处置他们这一房。”
“知道他的出身,王木林等人不可能还与他一条心,一定能查出很多隐秘之事。”
“他们这一房……”王蕴之顿了顿,终究还是狠下心:“一个都不能留!”
王融之点点头:“还有吗?”
“您刚刚说了,王宁之定然得了两代帝王的扶持……我相信,当今绝对不会承认,也绝对会尽可能的抹平所有痕迹、消除所有证据。”
“但……我们就算不能找他讨要说法,要个公道,也得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或许……”
“王宁之不是特例,被以宫女子的身份塞给人、以色侍人的公主也不仅仅只有那一位。”
“世家大族,同气连枝,王家有义务提醒他们一声,而他们也应该以王家为鉴,自审其身……您觉得呢?”
王融之大笑起来:“我觉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