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
之前进王家堡都不容易,如今却能以远客的身份住进王家,这对袁士奇来说无疑是喜从天降。
他连忙一叠声的答应了下来,那样子,让郑玉罗忍不住蹙紧了眉。
但……郑玉罗也只是皱紧眉头而已!
而后,王沄很自然的让王九英家的去找王蕴之——王融之寿宴的一应事务如今由他总领,要给袁士奇夫妇安排客房,找他是最快最便捷的。
王九英家的不过两刻钟便来回话,说王蕴之给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独院,稍微偏僻些,袁士奇夫妻可带三五个丫鬟婆子入住,胜在隐私性强,不会被人干扰。
一个在客院。客院分男宾女客的,也就是说袁士奇夫妇需要分开,而后与别的男宾女客住一个院子。胜在位置好,方便与人结识交往。
这么快就结果,还能让他们选择……这袁士奇和郑玉罗都有些吃惊,对王沄在王家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
袁士奇在没有得到请柬的情况下还来到琅琊,为的自然是借这个机会结识更多、身份地位更高、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他一把的贵人,自然不会选择偏僻些的独院。
王沄做事最是雷厉风行,他们做出选择就安排了人陪他们认地方、陪他们的随从去客栈收拾用得上的东西,当天晚上就住进了王家客院。
不仅如此,知道袁士奇想要结识更多的人,王沄还与王衍之打了声招呼,在次日王衍之的茶会上给他留了席位。
至于说郑玉罗……
王沄的态度就稍微冷淡一些,让她先安顿下来,适应一下再说。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袁士奇心里很是受用,私下一再交待郑玉罗,不能因为王沄对她态度冷淡就退缩,一定要与王沄好好结交,不能再端臭架子。
郑玉罗冷着脸、极为不乐意的应声。
而后,次日一早,就在袁士奇安排在她身边媳妇子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给王沄递了帖子,而后得了王沄巳正有一刻钟的空闲的答复。
巳正不到,郑玉罗就到了,而后被眉头微皱,带了几分不悦的王九英家的引进去,见到了在院子里泡茶的王沄和品茶的王琳。
“郑夫人,喝杯茶吧!”
王沄神色淡淡的为郑玉罗泡了一杯茶:“刚刚住进来,郑夫人就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也没什么!”郑玉罗脸上带了几分讪讪的笑,她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媳妇子便将捧着的匣子上前一步。
“这是我与外子从渝州带来的土仪,特意送一份过来给沄姑娘,聊表心意!”
“哦~”王沄淡淡的应了一声,轻轻地抬眼看了看王九英家的。
“奴婢明白!”王九英家的笑着应声,转向那媳妇子:“请随我来吧!”
那媳妇子迟疑了——她得到的命令是跟紧郑玉罗,任何时候都不得离开。
郑玉罗微微垂眸,没有给她任何指示,将茶杯送到嘴边,喝了起来。
王沄则脸色微微一沉:“嬷嬷,不打事,就让她在这呆着……反正,郑夫人也就只是喝一杯茶就走!”
她这话还没说完,郑玉罗手上的茶杯就见了底,就那么端着茶杯,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王九英家的退回到王沄身边,视线落在王沄面前的茶杯上,就等她去端茶就开口送客。
在王沄抬手去端茶之前,那媳妇子飞快的开口:“是奴婢不懂事,请沄姑娘恕罪,还请嬷嬷带奴婢放一下东西!”
王九英家的没看她,小心的弯了腰,等候王沄吩咐。
王沄轻轻嗤了一声:“郑夫人,你身边的人得好好调/教/调/教,就这规矩……”
“也就是我了,以后需要麻烦袁将军的地方还多,不会与她一般见识,要是换了别人……”
“难堪的可就是郑夫人自己了!”
“是!”郑玉罗低头,看似难堪,实则松了一大口气。
“嬷嬷~”敲打几句之后王沄又看向王九英家的:“你带人过去,顺便准备一下回礼!”
“奴婢明白!”
人终于走了,郑玉罗也抬起头,叹息一声:“让姑娘见笑了!”
王沄神情淡淡,端起茶杯,放在嘴边,遮住了嘴,语速极快:“夫人有夫人的难处,不用与晚辈解释,我懂!”
“郑夫人,这是我的生母王琳,她如今的身份是我的姑姑。”
“姑姑,这位郑夫人就是我们路上遇到的袁渊的母亲!”
“我去年便与郑夫人有往来,这会也需要与郑夫人长话短说,还请姑姑帮忙遮掩一二!”
王琳恍然:“是那小哥儿的母亲……郑夫人,令郎与我们也算是缘分,您就别与我们客气了!”
“我呢,就在这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你俩谈你们的。”
“劳烦琳姑娘了!”郑夫人很是客气的与王琳招呼一声,而后又看向王沄。
“说到犬子……”
“我和袁士奇离开渝州之前,他与我联系上了,说了姑娘伸出援手帮他之事……远不像姑娘让人传信的那么简单,若非姑娘伸出援手,他肯定会被刘义恺张大龙抓回去了。”
“都是自己人,没遇上知道了都得想办法帮忙,更别说撞上了……夫人莫要与我客气!”
“沄姑娘这样说,我真是汗颜!”
郑玉罗苦笑连连:“从与姑娘有联络以来,都是姑娘在帮我们,我……”
“夫人~”王沄打断郑玉罗的话:“我知道夫人心里定然有很多疑惑,对我可能还有些不信任甚至怀疑……”
“我能理解,但是现在却不是与夫人详细解释的时候。”
“我只能向夫人保证,我对你、对袁渊绝无半点恶意,也没有任何利用的心思!”
“我相信!”郑玉罗心里确实有很多疑惑,但也真的相信王沄对他们母子没有恶意,至于说利用……
如果她只是宁州王半城的孙女,那么与自己交好肯定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她是琅琊王家嫡系的姑娘,还是那种身份地位很不一般的,自己于她而言,怕是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谢谢夫人信任!”
王沄微微一笑:“夫人,原煜是怎么一回事?袁渊怎么会对他出手?”
“这件事情还得从姑娘让人提醒、我发现袁士奇居然多了这么个私生子说起……”
郑玉罗用极快的速度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大概说了一遍。
去年六月,奉命前往渝州的崔十九想方设法与郑玉罗搭上了线,之后,王沄不但给予了钱财上的支持,还利用自己前世知道的那些信息,给了郑玉罗一些指点。
原煜这个在袁士奇的私生子的存在就是王沄透漏给她的。
刚刚得知原煜出身的时候,郑玉罗是持怀疑态度的——虽说郑飞死后,不再掩饰自己真性情的袁士奇让她知道了自己所嫁非人,知道袁士奇就是个善于伪装的中山狼,但有个只比袁渊小四岁的私生子……
郑玉罗还是不相信的!
原煜母子她也是知道并认识的,早在原煜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段时间,也是她和袁士奇最是恩爱的岁月,是有时间,夫妻俩就腻在一起、恩爱无比的时候。
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她还是非常慎重的查了原煜母子。
一查,对袁士奇已经失望到了极点的郑玉罗再一次感受到了失望甚至绝望。
原煜确实是他的私生子。
这件事情,他心腹亲信几乎都知道。
不仅如此,他们都认为赞同袁士奇给原煜一个身份并重点培养他。
毕竟,袁渊是郑飞的外孙,如果袁渊继承了袁士奇的一切,那岂不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追随袁士奇,做了不少对不住郑家的事情,他们都担心如果继承袁士奇一切的是袁渊,他们会被清算。
他们之中有自告奋勇教原煜骑射的,有主动请缨指点原煜兵法的,还有主动保护原煜母子的……
郑玉罗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如果不尽早除去这对母子,他们绝对会是她和袁渊最大的威胁。
于是,郑玉罗针对他们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暗示原母,袁士奇之所以一直不给她们母子名分,是因为他们母子的分量不及袁渊和郑玉罗,想要上位,就得加重砝码,而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努努力,再怀上袁士奇的孩子。
原母听进去了。
能让袁士奇冒着风险的她不仅长得很美,手段也很厉害,更重要的是她很放得下身段……所以,她成功的让袁士奇再一次迷恋她。
然后,为了能尽早怀孕,她对自己和袁士奇都用了药,从她绝对信任的大夫那里拿来的、助她尽早怀孕的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人给她的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药被人掉了包,服用之后会让人丧失生育能力。
是郑玉罗做的,只有让袁士奇丧失让女人为他生儿育女的本事,不再有更多的孩子出生,袁渊才不会被舍弃,才会安全。
那药用了有半年了,剂量肯定是足足的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让原煜知道袁士奇那些心腹亲信的心思,让他慢慢的飘起来……
过去十余年都只能隐藏身份的小孩,知道自己是所有人的期望,定然会膨胀、嚣张甚至不可一世。
这样的人,因为太嚣张而得罪人,被人错手杀死……那可是司空见惯的意外。
只是,这个错手杀人的,郑玉罗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就在她很是为难的时候,知道这一切的袁渊瞒着她制造了一起原煜嚣张跋扈与他撞在一起的小冲突。
袁渊成功了。
一直深深嫉妒着他、一直期待未来能将他踩在脚底下的原煜与他“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原煜毫不意外的说了很多盛气凌人的话。
袁渊就顺势而为把他给杀了。
“这件事情犬子一直在谋划,但他没想到会那么轻松的就成了,杀原煜之后逃离渝州的准备不充分……”
郑玉罗叹气:“所以,他出城出的很狼狈,当天就被袁士奇派去的人给追上了,幸好他机灵,遇上姑娘之前,一直有惊无险,遇上姑娘之后,又得姑娘援手。”
“原来是这样!”王沄微微眯了眼:“那药确定有作用了?”
郑玉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沄问的是什么,她看了一眼脸上看不到半点羞意的王沄,点点头:“那药是宫廷迷药,家母曾言,三次便能起效,袁士奇用了那么多次,肯定起效了。”
“所以,夫人只能肯定药有作用,不能确定那药在袁士奇身上起效了?”
她想了想:“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会在两天之内给夫人一个准确的答复!”
“另外,原煜之母不能留了!”
王沄脑子转的飞快:“这件事情夫人也不用出手,趁着夫人与袁士奇都在琅琊,我派人去处理……”
“放心,我不会让人直接杀了她,我只会让她知道,袁士奇已经丧失某些能力,让失去了原煜的她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郑玉罗瞬间明白王沄想做什么,眼睛亮了,没等她说话,一旁一直在动嘴皮子却只是动嘴皮子没有发出声音的王琳忽然说出声来:“茶艺算什么,我们沄儿会的东西可多了!”
她会意,飞快的道:“这件事情就劳烦姑娘了……不知道沄姑娘最擅长的是怎么?”
“当然是书法了!”王琳满脸骄傲:“家祖父是当世最负盛名的书法大家,王家子弟善书者不知凡几,沄儿不敢说是后辈之中写的最好的,但肯定是同龄人之中写的最好的。”
王琳夸耀着,郑玉罗附和着,王沄神色淡淡的泡着茶……
王九英家的带着人折返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嬷嬷回来了~”
王沄微微抬眼,看着王九英家的:“上午是什么安排?”
“窦家的人昨儿下午到了,大少夫人今儿在杏林那儿准备了些瓜果点心,请了些年纪不大的女客……大少夫人特意遣了漪姑娘过来说这事,说姑娘若有闲暇,便去坐坐,她想在众人面前好好得显摆显摆,让人知道,王家还有姑娘呢!”
“大夫人揽胜苑有个茶会,招待的是几位身份贵重的夫人,梅染奉命来请姑娘,在门外侯着。”
“还有就是老夫人……”
王九英家的很是无奈:“前来祝寿的几位老夫人在老夫人那儿,都在显摆自家最得意的孙女、曾孙女,老夫人就让紫烟来请姑娘……”
“紫烟和梅染这会在院门外面,像斗鸡一样,一副要抢人的架势!”
王沄无奈叹气,王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沄儿你准备去哪儿?”
“曾祖父那儿!”王沄恹恹的:“他在荷塘那边办了个曲水流畅,招待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身边都会带个最最得意的晚辈,让我过去!”
“他们干脆拿刀把我劈成八瓣好了!”
“八瓣怕是也不够!”王九英家的一脸无奈的打趣:“子路少爷也在他院子里招待他的客人,他也说了,说姑娘若是得空,过去坐坐……”
王沄扶额:“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王琳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王九英家的也在一旁偷笑,王沄叹气:“郑夫人,我真的很忙,后面就不用来了……”
“沄儿~”王琳嗔怪的叫了一声,自己看向郑玉罗:“郑夫人,沄儿这话说的不客气,但也是事实。”
“家中的这些长辈,有一个算一个,都特别喜爱她,她真的就是劈成八瓣都忙不过来。”
“不过我倒是挺闲的,每日也就那么一两个地方需要露面……郑夫人若不是不嫌弃的话,便与我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