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准备如何处置我们?”
王沄是单独和虞氏见面的,两人见面的时候,所有孩子,包括虞氏所生的咏哥儿都被带走了。
“王汇之祖孙三个会被严惩,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王家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忍,他们必须死!”
“对他们来说,无非不过是死的体面和不体面的区别而已!”
“大小霍氏会送至家庙,让她们在里面忏悔,终身不得出家庙……”
“王清潭和其他人,会被从直系除名,撵出王家堡,更多更具体的得看子路堂伯怎么处置!”
王沄轻轻耸肩:“子路堂伯是个心软的,估计也就这样了!”
虞氏的心微微一松:“那我们母子呢?”
“我与曾祖父说了,让你自己选!”
“三条路!”
“其一,王熠宁死后留在王家当寡妇。”
“其二,依旧还是当寡妇,但是却可以带着咏哥儿离开琅琊,至于去什么地方由你选择,如果去宁州的话,我会为你提供帮助。”
“其三,趁着王熠宁还活着,与他和离,而后带着咏哥儿大归。”
“虞家仅你一女,一直如珠似宝的宠着,想来是不会拒绝你和离归家的!”
虞氏眼睛一亮:“允我与他和离带着咏哥儿回武陵?”
王沄肯定的点头:“曾祖父亲口答应我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派人给虞家送信,让虞家派人接你回去!”
“那我的嫁妆呢?”
虞氏看着王沄:“虞家只是武陵豪富之家,王熠宁当初娶我为的就是我丰厚的嫁妆和后续再给的银钱……”
“我也不瞒你,我当初出嫁的时候,带走了半个虞家!”
“这些年来每年陆陆续续的又给了他们不少银钱,说是挖空了虞家也不为过!”
“如果不能要回嫁妆的话……我没脸回去!”
“这个我与曾祖父提了一句,他告诉我,王汇之这一房的所有产业都会被查抄,查抄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你的嫁妆理出来,不能保证原模原样,但能保证数量不会少。”
“当然,这些年陆陆续续拿给他们的银钱是不可能给你补上的!”
虞氏脸上露出喜色:“能要回嫁妆就足够了,那些银钱……”
她苦笑一声:“那些银钱一半送去了建康,一半被拿去养护卫,我也不敢要!”
“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就与子路堂伯招呼一声,安排你与王熠宁和离一事!”
“你放心,无论他肯不肯,都会乖乖的写放妻书,让你离开的!”
“这个我相信!”虞氏看着年纪小小的王沄:“以你的手段,不过是让王熠宁写放妻书而已,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王沄微微一笑,没说如果王熠宁抵死不写她就让人仿造他的笔迹。反正,他是肯定要死的,他死了之后,放妻书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了。
虞氏看着满脸自信的她叹息一声,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昨日,你可是从一进门就针对我在布局?我问过咏哥儿,他跳出来骂你是有人推了他的!”
“不错,我一开始就准备拿你们母子当突破口,因为……知道十六房隐秘之事又能被撬开口的应该只有你。”
“那如果我不曾开口呢?”虞氏看着王沄。
“那我怕是就得与你们慢慢耗了!”王沄一脸无所谓:“我这人耐心一向不错,耗得起!”
看过那些信件,明确知道王汇之这一房如何算计自家这一房的王蕴之恨极了王汇之,处置他们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悯或者不忍。
将人关押的当天,就干净利落的送王汇之祖孙三个一起去了地下,用王汇之的说法就是送他们去给老祖宗请罪去了。
在那之前,王沄派崔卌去找王熠宁要放妻书。
王熠宁还真是不肯写,然后,崔卌说了一通之后,王蕴之冷笑一声,很干脆的直接让三弟王凌之仿着王熠宁的笔迹写了一封放妻书,给目眦欲裂的王熠宁看过之后,才拿去给了虞氏。
大小霍氏当日被送去了家庙,自知大势已去的她们一直在咒骂,骂的极为恶毒,王蕴之也没客气,让人给她们灌了哑药。
十六房其他人一概除族,而后按人头、每人给了五两银子之后,撵出王家堡。
十六房所有的家产都会在接下来的五天之内清点整理,除虞氏之外,元氏等嫁进来的都会返还部分嫁妆。
之所以只是部分,不是王家稀罕她们的嫁妆、想要占有,而是王蕴之不相信她们嫁进十六房那些年,嫁妆没有被王汇之等人占用。
王蕴之原本是不打算返还元氏等人的嫁妆的。
一来是他相信,元氏等人就算不知道王汇之他们这些年具体算计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他们说的完全不知晓,他们既然选择了包庇和同流合污,就应该承担那种后果。
二来他希望那些人被撵出王家堡之后艰难度日,自然不希望他们有太多的东西。
是王沄劝了他。
王沄告诉他,元氏等人拿不回嫁妆,或许能死心塌地的与王清潭等人患难与共,但要是拿回了嫁妆……
在十六房一直不甚得意的她们或许就能让那些需要依靠她们的男人吃苦头。
为了验证王沄说得准不准,王蕴之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听取她的意见。
这才有了清点整理之后,返还部分嫁妆的说辞。
因为这个,王蕴之接下来的五天一直都很忙,忙得团团转,忙得连去给母亲谢灵泉晨昏定省都分/身乏术,忙得都忘了问一问王奕之如今怎样。
但,事情总就有忙完的一天。
在将元氏等人的嫁妆清点整理,并请来家族之中几位女性长辈作证,将她们的剩余的嫁妆返还给她们之后,王蕴之终于还是得面对他这几天不敢去想更不想面对的问题——
王奕之如今怎样?
虽然,从王汇之保留的那些信件不难看,他也是被算计的人,还是被算计最多的那一个。
但这并不掩盖他对王函之的嫉恨和一再的算计,不能掩盖他已经做好了丧父,而后在王汇之等人的运作下,顺理成章的成为家主的野心。
站在被查抄、大门也被贴上封条的十六房门口静静的呆了两刻钟,王蕴之长长的叹息一声,满眼毅然,带着一股义无反顾气势的走向致远斋……
一直等儿子过来却没等到,却等到这么一个消息的谢灵泉先是一愣,而后展颜而笑——儿子这次真的长大了!
同样觉得王蕴之真的长大,有了担当的还有王融之,他看着主动与他商议并主动揽下他也觉得很难的事情、背影之中都能显出他的决心的王蕴之,满脸欣慰。
“临之,你有没有觉得,如今那句‘肖其祖父’才算说对了!”
“子路如今看起来确实有您的几分风采!”沈临之站在他身后:“不多,四分吧!”
“四分已经不错了,不像那个蠢货!”
王融之想到手把手带大……不,是带到老的王奕之,脸色极为难看。
“那倒是!”沈临之点点头,却又淡淡的给他泼冷水:“只是,主子想要越过大爷,直接将家族交到子路手里……难度很大!”
王融之叹息一声:“难度再大也得为子路谋划啊!伯清那蠢货肯定是不成的,经此一事,别说旁人会反对,我心里也膈应得慌,绝对不可能将家族交到他手里。”
“我怕老祖宗们都跳出来骂我养了蠢儿子!”
“至于说季青……”
“他是比伯清好一点,但也就好一点点而已!就他那什么都听娘的性子……我怕他最后成了崔家的傀儡!”
“尤其是他生的那几个,比他还不如,更别说与子路相比了!”
“如果有选择,我能明知伯清是个蠢的还生拉硬拽的扶持他吗?”
“之前是担心子路会像季青一样,什么都问娘,现在……”
“现在这样就挺好!”
沈临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王融之看见了,笑骂:“有什么直说,别跟人学什么欲言又止!”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子路只有主子的四分风采,主子想要越过大爷、三爷直接将家族传给他……”
“对主子来说难度不小,对子路而言,难度更大!”
“不过,他倒也有比主子占优势的地方!”
“哦?”王融之挑眉。
“他有三个弟弟,出去如今看起来不靠谱的子知之外,另外两位少爷还都不错,只要他们兄弟齐心,一切定然都会好起来。”
“这一点,他倒是比主子强!”
“这话我爱听!”王融之笑了起来:“子路兄弟四个从小就很齐心,子路这个当长兄也一直都很有当哥哥的样子,他做什么,底下的三个必然会与他一条心,至于你说子知不靠谱……”
“咦?临之,你说沄丫头真的能把子知给纠过来吗?”
沈临之想了想,点头:“沄姑娘与您和大爷大夫人最不一样的就是能狠的下心来,子知少爷还真得让这种狠得下心来直接让他脱层皮的来收拾。”
“我相信,长则五年,短则三年,子知定然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王融之微微点头,他沉吟片刻:“临之,你说我要不要多选几个族中像子知这样,天资极高、底子不错,只是被父母长辈给宠坏了的塞给沄丫头?”
“这种事您想想就打消念头吧!”
沈临之不客气的捅破他的想法:“主子,您应该看出来了,沄姑娘其实并不大想与家族牵扯太深……您信不信,只要您开口,她就能给您撅回来!”
“这个我相信,不过……”
王融之越想觉得挑几个类似王微之那样,明明天赋极高却不着四五的族中晚辈塞给王沄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要给足好处,她肯定会答应!”
沈临之想想,点头:“可以试试……不过,您得做好被她给您撅回来的心理准备!”
王融之瞪他一眼,问:“临之,你说什么是沄丫头想要的?”
沈临之想了又想,摇头:“我猜不到,不过……沄姑娘对琳姑娘和二爷更上心,与其她想要什么,不如想想二爷和琳姑娘想要什么。”
“如果能把那两位给安抚好,沄姑娘这儿就好说了!”
王融之点头,又想起一事,皱眉:“王甲那日手臂伤及筋骨,到现在伤都没有大好,负责他们的大夫与我说就算完全好,他那只手说的灵活度也会差很多……”
“这么严重?”沈临之也皱眉:“王甲自己怎么说?”
“他倒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那点点伤,不会影响他的武功,但……”
王融之摇摇头:“我担心他在逞强!”
“大夫都说了会影响,他却没事,肯定是在逞强!”
沈临之毫不迟疑:“他成为暗卫首领不到三年就因为主子将暗卫交给大爷,不得不将暗卫首领的位子让出来,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掌控暗卫营……”
“以他的性格……”
“主子~”
沈临之看着王融之:“我知道您最是重情,也知道像王甲这种您看着成长、吩咐特意培养的,您会尽可能的照顾,给他机会,但……”
他很是郑重的看着王融之:“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万不可疏忽大意,尤其是现在……”
“十六太爷一家被查个底朝天,但谁都不敢保证,族中心怀叵测的只有十六太爷一家!”
“我建议,先让王甲好好休养,等他的伤完全好之后,在暗卫营来一次比拼。”
“他若能像六年之前那样,轻而易举赢了所有人,那自然是最好,但若不能……”
“主子,除了在您身边保护您之外,肯定也能找到适合他的事!”
王融之微微点头:“偌大的王家,想找一个适合他的差事还不简单?只是……”
“他勤学苦练十多年,好不容易成为暗卫首领。三年前因为我的一时起意,不得不将暗卫首领和整个暗卫营的控制权让给什么都比不上他的人,现在重新掌控一切,却又因为伤要放手……”
“想想都觉得于心不忍啊!”
“主子~”沈临之皱眉,一脸不赞同:“主子,身为暗卫,原本就应该一切以主子的意愿重!”
“主子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开不了口……那我去找他说!”
王融之叹息一声,摇摇头:“算了,暂时缓一缓,等他伤势好些,问清楚他的恢复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