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思考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梁祈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他并不为这件事感到生气,只是想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你不瞒着我,我很开心。”
“我理解,我知道一个人真挚的心意很难得…”他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或者说服自己。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做出一些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可是这样的情况,他宁愿她没有说出来。
还有几步路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两个人陷入了一种沉重默然的气氛当中,找不到缺口,剩下的那段路也没法再轻松地走。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牵在一起,纪韵棠心里闷闷的,平时的勇气在这时候又派不上用场了,她惹梁祈生气了。
视线扫过纪韵棠垂在身侧的手,梁祈抿抿嘴,心中对她是否生气的判断摇摆不定,也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的态度太过直接,应该再委婉一些才对。
最终,梁祈还是不忍看她一脸郁闷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放缓了声音说:“上去吧。”
他眉宇间还染着不快的神色,却依旧温柔地和她说话,纪韵棠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堵了一口气一样难受。
他们这算吵架吗?她想不明白,苦着一张脸回了宿舍。
“怎么了这是?跑步把魂跑丢了?”见她情绪不佳,方婼敏锐地猜测到一定是小情侣之间出了什么摩擦。
坐到椅子上就往桌面上一趴,然后把手机掏出来随意丢在一边。
“我们好像吵架了。”
方婼把面膜褶皱的地方细细抹平,闻言惊讶了两秒:“怎么吵架啦?”
她想不到刚在一起不久的小情侣会因为什么起冲突,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明明还一脸甜蜜的样子。
纪韵棠把事情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然后撇着嘴反思自己:“我知道可能是我做得不对,那张卡片上的内容也没什么,我就留下来了。”
出于对那些话当中的坦然从容的珍视,她实在做不到要把别人的一份体体面面的心意随意抛却掉。
“他的反应很正常,是个人都会介意的。”方婼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她觉得棠棠的做法也有自己的道理,“你等薇薇回来问她吧,她肯定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赵黎刚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她总是错过几人的谈话然后在最后几秒抓住那最后几个字刨根问底,让人不得不又对她复述一遍。
拿毛巾粗粗擦着一头湿发,她很干脆地给出了解决办法:“要么你把信扔掉,要么他妥协。”
“我的建议是第二种,”赵黎凑到纪韵棠面前,捏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肉,夹带私货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件事上,似乎就是如她所说一般,不是自己妥协就是梁祈妥协,总有一个人要退让。
纪韵棠不喜欢这种你进我就要退的局面,无论是那一方得胜,两个人都会不舒服,到时候这张小小的卡片就会变成横在两人中间的隔膜,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就会被提起,变成一把能伤人的利刃。
直到躺上床盖上被子,她也只有两个选择。
梁祈一如往常地和她说晚安,让她好好睡觉,此时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他越是这样,纪韵棠就越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夜半被分手的噩梦惊醒时,口腔内的刺痛又折磨得她不得安眠。
坐起身躲在窗帘里静静忍受那颗牙时不时的阵痛,想着等它什么时候不痛了再睡,在黑暗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再闭上眼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渗进来一丝朦胧的亮光。
“妈呀你不会愁得一晚上没睡着吧?”方婼叼着牙刷去洗手池前一眼就看见了镜子里精神萎靡,黑眼圈明显的纪韵棠。
“牙疼。”疼得她整个后半夜都不得安生,拿镜子一照,果然是虫牙作祟了。
那颗牙早几个月就时不时疼一下,她心大的没管,谁知道昨晚就痛得这么厉害,连着脑仁都隐隐的发疼。
上课的时候纪韵棠也是打不起精神来,连手机都玩不进去,肚子又饿得慌,早餐根本没吃几口,一咀嚼就疼,这样下去她可不得瘦死。
看到她一脸憔悴,梁祈心下愧疚,越发觉得自己昨天不应该这么和她倔。
“没睡好?”把人捞到身边,再从她肩膀上取下似乎能压倒她一整个人的包挎到肩膀上。
几个室友识趣地先行一步,池锐也找了个由头把自己支开。
他贴心依旧,温柔依旧,似乎昨天的小插曲完全就没发生过一样。
纪韵棠瞬间就软了下来,她根本无法招架这样的温柔,只会摸着脸颊内侧发疼的地方委屈撒娇:“牙疼…”
抬起的眼眸有点点红血丝,还冒了些泪花,梁祈只是看了几秒,就感觉心脏被纠了一下,他没法不心疼。
掰起她的脸,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她一星半点:“张嘴我看看。”
那颗牙已经烂得牙冠都缺了一大块,他将眉头皱起,生出比昨晚更加愠怒的情绪。
“都烂成这样了也不去看医生?”也顾不得什么语气凶不凶,他现在恨不得给纪韵棠一个爆栗吃吃看。
小时候被医生制裁的画面历历在目,光是听见这两个字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听梁祈话语中一股怒意,她忽然就被眼泪蒙了满眼,直直地看着他然后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到他的手指上。
他哪里想到会把这小女孩弄哭,眼泪把他烫得慌里慌张的,急急忙忙把那眼泪拭去哄道:“没有凶你,别哭。”
“好了好了,”把她揽进怀里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她薄薄的脊背,“但是医院必须要去。”
躲是躲不掉了,她现在只能祈求这颗牙没有烂得太严重。